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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两琴相悦，弹掉！
作者：末尚尚


☆、第一章

　　“莫总，今晚您已经有了安排。”我悄声提醒身旁正在跟方老板谈话的上司。
　　我的上司莫展宏轻轻点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直接将方老板准备将女儿介绍给他认识的好意给拒绝了。
　　方老板直笑道：“既然莫总今晚有安排，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一步了。”
　　显然方老板以为我跟莫展宏在诓他，因为很多人都想把女儿介绍给莫展宏认识，可惜莫展宏都没有接受。其实不是我的上司对美女没有兴趣，而是他太忙了，一有空就是回家陪妹妹。大家看出来了吧，我的上司是个妹控，凡事都以他的妹妹为首要，我严重怀疑上司将来要娶的女人，必须他妹妹来给他挑选。
　　我曾经小心地问上司：“莫总，你跟你妹妹，是亲的兄妹么？”
　　我的上司保持着常年不变的面瘫脸，说：“是啊，你问这个干嘛？”
　　我干笑：“呵呵，呵呵。”
　　如今人民群众对爱情已经越来越宽容，只要是真爱，同性都不是问题。如果你像我一般，亲眼看见莫展宏跟莫展慈的私下相处，你就能体会我心里的微妙感。
　　我收回思绪，望着上司，他目送方老板离开之后，转头问我：“今晚是什么安排？”
　　我说：“今晚您有一个慈善晚宴需要参加。”
　　莫展宏微微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上司后面，心里帮他默念，妹妹，今晚我有个慈善晚宴，要晚些才能回家。
　　没等多久，我的上司果然说出了这句话。看吧看吧，我的面瘫脸上司，在商场上驰骋风云，刀光剑影下都不眨眼的，最大的软肋和牵挂就是他妹妹。
　　我非常理解，因为我也有一个妹妹，身为长姐，凡事我要依着她。
　　慈善晚宴安排在市里最大的酒店，由房地产的龙头老大V集团一手举办，只要收到请帖，都要给面子地去一趟。我又拿出我冷面女杀手般的黑衣黑裤套装，跟着上司进入酒店。跟着上司参加晚宴，听起来多么美好梦幻，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跟着莫展宏出入晚宴等场所，是不能做美艳打扮的，因为我的上司常常保持一张面瘫脸，像一个不动声色的杀手，而我不得不跟随着上司的节奏，也像一个杀手。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慢慢的我也变成了一张面瘫脸，所以我跟上司一出场，经常会有这样的声音在角落响起：“我的天，这两人是要来杀人的吗……”“哇，莫展宏来了来了，好有型！”“莫展宏有型是没错啦，可是为什么他的助理每次都要这副丑了吧唧的打扮。”
　　唉，她们都不懂我的忧愁，莫展宏需要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助理，而不是花枝招展的交际花。
　　虽然我跟上司的杀气外露，可是上来搭讪的人还是不少，莫展宏的公司放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如果换做一步一步创业的企业家，面瘫脸在交际中简直是致命伤，而换做莫展宏就不一样了，他家的财富从祖父辈就开始积累，从来都是别人给他陪着笑脸。
　　慈善晚宴上觥筹交错，灯光渲染出奢华，企业家们趁着这个机会打通人脉，寻找商机。
　　酒店中央有一个圆形的舞台，灯光师开始调整灯光，摆在舞台上的钢琴仿佛有了生气。
　　莫展宏从侍者手里拿了两杯红酒，递了一杯过来，我接过。
　　有晚宴主持人在舞台上讲述今晚的活动内容，最后一项就是为本市的慈善项目捐款。
　　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男子走上了舞台，朝大家鞠了一躬之后，微笑着在钢琴前坐下。
　　主持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们今天请来了沈千姿。
　　周围有人惊讶地问：“沈千姿，是那个音乐界的新星沈千姿么？”
　　“他是个钢琴家，最近才出名起来的，不过我觉得这人完全可以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帅死了。我的天，他的眼睛是不是在放电？”
　　我向台上的沈千姿望去，这人的眼睛还真是像在放电。他明明在看着琴键，却让人觉得他在看你，他在注意你。那样魅惑的眼神，仿佛能够将你的心偷了去，被他看一眼便是万劫不复。
　　钢琴仿佛成了他的情人，他用修长手指在跟钢琴谈情说爱，也像是让人恨不得成为他手指触碰的钢琴一样，接受他的弹弄。可能有人会觉得我这个比喻不好，太□，但我敢说在场超过半数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 
　　“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我的上司轻声问我。
　　我惊讶地望着莫展宏，惊讶地表示：“你平时还听钢琴曲？”说完我就想咬断舌头，虽然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但像他这样的出身，从小就被艺术熏陶，也很正常。
　　莫展宏说：“偶尔吧，跟着我妹妹一起听，她喜欢钢琴。”
　　我说：“原来是这样。”
　　沈千姿一出场，就成功地吸引了全部的目光。长成这样的男人本来就耀眼，加上他在弹奏钢琴，弹的还是肖邦的夜曲。肖邦是波兰著名的钢琴家，钢琴诗人，他的夜曲细腻而浪漫。本来参加晚宴的都是商人企业家，沈千姿一上来就搞点高雅的艺术，企业家们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没有文化的暴发户，总要侧耳听一听的，即使不懂也要装一装。
　　沈千姿接连弹了三首肖邦的夜曲，很多人都沉醉在他的琴声中了。当然，有一部分是沉醉在他不输于男明星的脸蛋和优雅的动作上。
　　竟然有贵妇人开始打听沈千姿的身价什么的……
　　我默默地望了一眼那化着浓妆的贵妇人，您这是想包养他吗……
　　不过沈千姿的身价啊，连我也很好奇。
　　莫展宏问：“你认识他？”
　　我：“谁？”
　　莫展宏：“沈千姿。”
　　我：“不认识。”
　　莫展宏说：“从安，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我很想问我是什么眼神……
　　我忍住了。
　　之后沈千姿开始弹奏圆舞曲，一些适合跳舞的曲子。
　　有女人大胆地向莫展宏邀舞，他摆着他那张经典面瘫脸，说：“小姐，抱歉，我不会跳舞，也从来不跳。”
　　美女咬唇，望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为毛别人总觉得我的上司在骗人啊，他真的不会跳舞，也从来不跳，他很少跟女人打交道，跟他距离近的女人除了他的妹妹，就是他家的女佣，还有他的助理我。而我当初之所以能成功转正做了他的助理，完全是因为有一次他妹妹大发脾气，我教他平息了他妹妹的怒火。哄女孩子，我会啊，我家小妹也是要我哄的。
　　我琢磨着刚才那个美女望我的眼神，美女你真真是误会了，我穿成这样，你还以为莫展宏是因为我才不跟别的女人跳舞？我只是他的助理，哪天他妹妹一个电话打来，说要我辞职，估计我就得辞职。其实她们需要搞定的，是莫展宏的妹妹，可怜的是她们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沈千姿的弹奏结束，有小提琴手上场，不过接下来的小提琴手长得有点抱歉，搞得在场的贵妇们露出失望神色。
　　沈千姿依然坐在钢琴前，不过他的目光从琴键上移开，向舞台下看来。
　　我清楚地听到周围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然还有年轻的公子哥调笑似地说：“沈千姿沈千姿，这名字起得就是千姿百态好不妖娆，他那眼神简直能让人痴迷，他是Gay嘛？”
　　我嘴巴里的一口红酒喷了出来。
　　如今的时尚圈娱乐圈，大凡是有魅惑一点的男人，总让人怀疑他的性向是不是正常了。对女人来说，自己得不到的男人，就可以诅咒他去搞同性恋，如此心里就能平衡。对男人来说嘛，就自我升起一股优越感，虽然我没有他优秀，但好歹我性向正常！
　　沈千姿的目光在场内逡巡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站的一个小圈子。望着他的脸，我的心脏剧烈跳了两下。
　　刚才还在说话的公子哥面容古怪地望了一眼我旁边的上司莫展宏，再低语一句：“靠，被我说中了？”
　　莫展宏的面瘫脸有一丝松动，他抽了抽嘴角，跟我说：“沈千姿是不是在看你？”
　　我说：“没有啊，他在看你。”
　　莫展宏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走出酒店大厅。我只好放了酒杯，跟着上司跑。
　　没走几步，就有企业家跟莫展宏探讨起中国私营企业的未来，各种高深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地抛出在莫展宏的面前，他侃侃而谈，谈到一半有一点停顿，转头让我给他找一杯绿茶来。
　　唉，我怎的忘了这点，我的上司有两大特点，一个在于他是个妹控，二个在于他对绿茶的热衷程度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因为绿茶能够帮助他思考。公司会议之前，我总是要为他泡一杯绿茶。
　　我踩着高跟鞋跑回酒店中央大厅，沈千姿正将李斯特的钢琴曲《鬼火》弹到结尾。
　　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望向舞台上的沈千姿，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其实我骗了莫展宏，我认识沈千姿，可是我的生活早已经成了新的模样，没有必要再去纠结过往。
　　这时沈千姿将曲子收了尾，笑吟吟的目光向我看来，他的唇微张，无声地念出两个字：“安安。”
　　这样亲昵的称呼，从沈千姿的唇形里表达出来，简直就像是咒语。我叫万从安。有人叫我姐姐，有人叫我从安，只有沈千姿会喜欢叫我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已经完稿，已签约出版~等待上市ing还有人记得尚尚么>_<~么么~~


☆、第二章

　　招来侍者拿一杯绿茶，我逃跑似地跑出大厅，回到莫展宏身边。
　　刚才还在跟莫展宏探讨中国私营企业未来的老板已经不见，莫展宏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玩手机。
　　我将绿茶递上，莫展宏摇手，说：“放旁边吧，不要了。”
　　莫展宏发了一条短信，站起来又说：“捐款的钱我已经交给酒店负责的人员了，我们回去了。”
　　我说：“是。今晚莫小姐又发脾气了？”
　　莫展宏说：“嗯，气我本来答应今晚陪她在家看电影。”
　　我琢磨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其实现在还早，回去再陪她看就可以了。”
　　莫展宏说：“从安，我记得你也有一个妹妹是不是？你妹妹也会这样黏人？”
　　想起我的妹妹，我就生出一股心疼，说：“嗯，我妹妹也很粘我，小女孩都是这样的，想要有人疼有人陪，她只有我一个姐姐。”
　　莫展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走吧。”
　　莫家的司机已经等在外面，莫展宏吩咐司机先送我回家。
　　到了巷口，我下车，跟莫展宏道谢。
　　巷口最里面那栋二层楼的房子，就是我家。不过也不能完全说是我家，我只是跟妹妹住在这里而已，一住就是几年。
　　巷子的围墙不高，攀爬着一些植物，甚至延伸到别人家的铁门上来。从巷子口到我家，一路都很安静，只是偶尔会传来旁边楼上有父母训斥孩子的声音，骂孩子不写作业，贪玩啊之类。
　　我喜欢走这一条路，听一听别人家发生的事情，能唤起一些久远的回忆。
　　终于走到我家的铁门，我找出钥匙开门，锁好，进了院子。
　　“姐，你回来啦？！”坐在轮椅上的妹妹看见了我。
　　我的妹妹，在几年前的车祸左腿断了，需要靠轮椅和拐杖帮助她行走。我跟她相依为命，后来我们认识了一位律师，也就是这房子的主人易君良，他也是一个人居住，便让我们搬来跟他一起生活。一开始我会付房租，后来渐渐地就不付了，不是我脸皮厚，而是这里已经成为我们家一样的存在，再付房租实在不好意思。
　　易君良戴着眼睛在看书，看见我回来朝我淡淡笑了一下。我的妹妹万从静坐在他旁边，挥着手，喊：“姐，快点走过来啦！你今晚有没有喝酒？”
　　我小跑过去，说：“没有喝很多，只喝了一点红酒，你怎么还不睡？”看着妹妹坐在轮椅上的模样，我就会心疼，以前她有笔直的双腿，喜欢跳舞，后来她再也不能跳舞。
　　妹妹嗅了嗅我的衣服，哼了一声，说：“今天就相信你了。反正你以后不能喝太多酒，12点前要回来，知道没有？！”
　　我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先去换衣服。”
　　不知道莫展宏的妹妹会不会像我妹妹一样，想要监管他的一切。我知道妹妹的心思，她担心我对自己太狠，为了照顾她，给她提供好的生活，太拼命地工作。我们的父亲已经不在，母亲早就跟父亲离婚远嫁国外，我跟她两个人的生活本来就已经艰难，加上她又断了腿。我无数次希望断腿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她喜欢跳芭蕾舞，她有着美丽的梦想，因为一次车祸，她的梦想却不能再继续。
　　我换了衣服，开始煮夜宵。不知易君良什么时候进来，说：“我来，你去陪从静说说话。”
　　我说：“好。”
　　这几天的确是太忙，晚上回来就累得不行，一直是易君良照顾着我妹妹，其实我心里很感激他，但我想他们两个终究会在一起，就不需要我去见外地表达这份感激了。
　　我走回客厅，妹妹在翻着书，我坐到她旁边，她才看见我的到来，脸上有微微被惊吓的表情。
　　我说：“妹妹，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她笑了笑，被书丢到一边，说：“没什么，是君良的读书笔记。姐，我在家好闷啊，我想学点东西。”
　　我欣喜：“好啊，你想学什么？”她对舞蹈太痴迷，腿断了之后情绪不稳，曾经自杀，还好被我及时发现。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丢下她。
　　她说：“我想学画画。”
　　我说：“那姐给你找个绘画老师，教你画画好不好？”
　　她说：“嗯，谢谢姐。”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说：“跟我还客气。”
　　她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握着我的手说：“姐，当初我竟然想自杀，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当初让姐伤心难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我要一直陪着姐。”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的眼眶也有些湿润，我想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说：“嗯！你能想通姐很高兴，明天我就给你找一个绘画老师，培养一门新的兴趣也好。”
　　万从静说：“以前我喜欢芭蕾，我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艺术家，现在我不能跳舞了，我想我还能画画！将来我一定会有所成就，以后就不用姐辛苦照顾我了！”
　　“我相信你啊，姐一直相信你。”
　　我们流传着父亲的血统，我妹妹从小就能跳优美的芭蕾，这就好像天分一样，我相信她能成为一个艺术家。
　　易君良将夜宵端出来，万从静悄悄地擦了擦眼睛，对易君良柔柔一笑，说：“君良，我已经跟姐说要学习画画了。”
　　易君良说：“我支持你的决定。”
　　我们三个开始吃夜宵，就像一家人一样，亲密无间。早上我去公司上班，易君良去律师事务所，万从静就在家看电视听音乐上网。前两年我还请了阿姨照顾她，后来她的情绪渐渐好起来，跟我证明她不需要阿姨照顾，我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家中。这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相处模式，而我常常会加班，易君良回到家中就会照顾我的妹妹。
　　一个大男人愿意接受我们两姐妹，除了他心肠很好，我想他应该是对我的妹妹有了感情，愿意照顾她。
　　我的妹妹像一朵纯洁的百合花，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做为姐姐，我希望能将她保护得好好的，让她一直快乐下去。大约易君良也是这么想的吧，他是一个律师，想必见多了人性的丑陋，万从静是个好姑娘，值得他去照顾。
　　三十六层的高楼上，我的上司坐在办公室里嘴角含笑，我眨眼睛再眨眼睛，太难得了，是不是昨晚莫展慈没有发脾气还很乖巧？
　　我突然想起我的妹妹万从静，昨晚她告诉我她的想法，我现在的心情也非常好。
　　我敲门，拿着文件走了进去。
　　莫展宏收回嘴角的笑，说：“合同拿来了？放桌上吧。”
　　我歪头鼓起勇气说：“老板，昨晚有好事发生？”
　　他转了转椅子，面无表情地望我：“万助理为什么这样问？”
　　我再鼓起更大的勇气说：“上司，我刚才竟然看见你在笑哎，很神奇。”
　　莫展宏挑了挑眉，说：“难道你不会笑？别人也都说我的助理万从安是个冷面女郎，几乎从来不笑。”
　　我表示投降：“不是我不喜欢笑，而是我一笑别人都会揣摩我是不是有特别的心思，做为总裁的女助理，其实我压力很大。”
　　莫展宏颔首，说：“难道你在示意我给你加薪？给我泡一杯绿茶来吧。”
　　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如果上司给我加薪，我肯定会高兴得无以复加。但当着上司的面说出来，我就不大好意思了，毕竟我的待遇已经很好，这是我找到待遇最好的工作，虽然时常加班，但上司很有人性，起码晚上会让司机先送我回家。
　　我给上司泡了绿茶回来，他抬头问我：“从安，你有没有认识的钢琴老师？专业一些的。”
　　我说：“有，怎么，要给莫小姐找？”
　　莫展宏说：“对，她原来的钢琴老师回老家生孩子了，你帮我给她找一个来吧，她满意的就行。至于给你加薪的事，没有问题。”
　　我说：“谢谢老板！钢琴老师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加薪啊加薪，我也要为我的妹妹请一个好一点的绘画老师。
　　下班后我给林岚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想不想教小女孩弹钢琴。
　　林岚思考了一下，问：“你上司的妹妹？”
　　我说：“聪明！”
　　林岚立刻飙起高音：“我靠你怎么不教？趁这个机会搞定上司的宝贝妹妹，嫁入豪门就是你了！”
　　我说：“岚岚，我不会弹钢琴。”
　　林岚说：“可以学啊！我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要？虽然你的上司冷感了一点，不过好歹是个钻石王老五，你想想，如果你嫁入豪门，你还愁照顾不好你妹？”
　　我说：“少废话，这个机会给你了。不过要莫展慈通过才行，你也好好准备，我上司对他妹妹一向上心，待遇绝对会让你满意。”
　　“那行。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来帮你搞定他妹。”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沈千姿，我都提示啦，再站错队的孩纸别来找我哇……


☆、第三章

　　周末，林岚跟我去到了莫家。
　　周围有一片别墅型的住宅区，林岚捂着心口感叹：“好有钱，住在这种地方晚上真的不会做美梦做得掉下床吗？”
　　我扶额：“岚岚，好像你住的地方也是别墅区。”
　　林岚说：“哈哈哈，这块地比我家那边值钱。”
　　林岚是学钢琴的艺术生，今年刚刚大四，学艺术的学生家里多少都有些家底。我跟林岚同岁，不过我已经工作几年。
　　管家出来迎接我们，我特意嘱咐林岚穿得仙女一点，雪纺长裙什么的大好，因为莫展慈不喜欢性感女郎。
　　林岚是有水平的，她的钢琴弹了八年，在专业方面，她通过莫展慈那关完全没有问题。
　　林岚弹了三首曲子，两首古典音乐，一首流行音乐。
　　莫展慈小姑娘托着腮帮子问林岚：“姐姐，你结婚没有？”
　　林岚迷茫地望着我，其实我也有点迷茫，不懂给她使什么眼色。
　　见我帮不了她，她自己回答：“没结。”
　　莫展慈扬了扬下巴，有些高傲地说：“你走吧，我不喜欢单身女老师。”
　　我想到关键点了，冷汗地帮林岚答：“她是我朋友，她还是在校生，当然不可能是已婚。不过她早就有了男朋友，准备订婚。”
　　其实我心里拔凉拔凉的，琢磨着我是不是该找个男朋友，万一哪天莫展慈纠结到我身上，估计我真的就得收拾包袱辞职，哭泣着跟我的上司说拜拜。
　　林岚眼睁睁地看着莫展慈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准备为自己辩解还是单身的事实，我一边朝林岚使眼色，一边踩了她一脚。林岚扭曲着一张美貌的脸，万分怨愤地望着我。
　　莫展慈小姑娘点头道：“那就是你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一周三次课，周三晚上、周六和周日的白天。管家带我们在别墅走一圈，熟悉环境，林岚郁闷地说：“从安，我就这么被你扣上已经有了未婚夫的帽子，冤枉死我了，我明明还是单身贵族！”
　　我不得不告诉她一个事实：“你找面镜子照照，你太美貌了。他们两兄妹关系比较那个，你懂的。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能脱颖而出成为总裁助理吗？”
　　在林岚怀疑的目光下，我沉痛地点了点头，说：“没错，因为只有我长了一张大众脸，是所有助理中最难看的。”
　　“……”
　　管家回头给我们介绍：“前面是花园，种的都是名贵的花草，不能乱踩的。”
　　林岚说：“啊是。”
　　管家继续说：“如果迷路了，找到路边的黄色灯盏，能摸出别墅的小地图。”
　　林岚点头。
　　管家继续带路，林岚狠狠瞪我一眼，说：“耍姐姐我呢。”
　　我摸了摸鼻子，说：“反正试图勾引莫展宏，都不会有好结果，如果你对我上司动心，要小心再小心。”
　　这回换来林岚对我狠狠地一掐：“说什么呢！我对莫展宏动心？从安，你在试探我？我是想帮你才答应教莫展慈弹钢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连连道歉。我承认我在试探林岚，闺蜜也不是永远都是闺蜜，说不定哪天就为了一个男人一拍而散了。我的防备心有些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多年来一个人承担了很多东西，已经没有办法改变。
　　帮莫展慈找钢琴教师的事情容易解决，可是半个月后我的上司竟然希望我能把沈千姿请来，因为莫展慈的生日就要到了。我站在公司的长廊捂脸哀叹，上司啊上司，你还真当我无所不能，你还不如直接让我从三十六楼跳下去算了。
　　加薪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旁边正好走过公关部的小梁，我恢复毫无破绽的表情，将小梁招过来。
　　小梁跑过来，说：“安姐，什么事？”
　　我说：“我们公司的业务跟沈千姿有过来往吗？”
　　小梁挠头，说：“沈千姿？弹钢琴的那个美男？”
　　我点头。
　　“没，我们以前拍过一支关于音乐的广告，不过找的不是沈千姿。难道我们总裁对业务有新的想法，想找沈千姿拍广告？”
　　“不是，你帮我留意留意沈千姿助理的联系方式。有的话就马上告诉我。”
　　“好。”
　　我琢磨了半日，灵光一动，百度出了沈千姿的新浪微博。
　　如今名人都喜欢上微博，还是带V的认证，粉丝的数量彰显明星红的程度。有些明星喜欢在微博上吐槽，有些喜欢放自拍照，还有无良点的名人喜欢拿微博钓妹子。在微博的搜索框打下“沈千姿”三个字，带V的微博很快就出来了。
　　我一看沈千姿的粉丝数，心里不由自主出来一声“靠”。不是说音乐界新星吗，粉丝要不要这么多？还忒么地一大堆女粉丝，沈千姿还转发过跟几个女模特的互动。
　　他发的微博中有吐槽的，评论里一堆小姑娘同意附和，如今的小姑娘太没有节操了吧，这男人又不是你们谁，用得着他说什么，什么就是真理吗？
　　鼠标点到一张他参加音乐会的照片，他在微博里写到：“（笑脸表情）刚刚参加完音乐会，还行吧？”
　　下面一排的评论都是“好帅！！！！！！！！！！”“帅到爆！楼下保持队形！”“……”
　　我真是想吐他一脸口水。他学钢琴就是耍帅拿来炫耀的？这样叫帅？我自插双目算了，这明明就是低俗。
　　现在我竟然要帮上司请这个低俗的人来弹钢琴？我还是想办法说服莫展慈，再给她介绍一个钢琴手。
　　我先给林岚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在周三晚上的家教中跟莫展慈说一说这事。无奈周三晚上林岚给我回了结果，莫展慈难伺候着，就想要沈千姿来。
　　林岚说：“你纠结什么？不是联系不到沈千姿吗，直接跟你上司坦白，说请不到人。”
　　我叹气：“上司最近才给我加薪，连一个新冒头的钢琴手都请不来，我可以辞职了。我再想办法。”
　　我找了那天慈善晚宴的负责人，希望能得到沈千姿的联系方式。可惜人家根本不睬我，敷衍地说找不见了。
　　我望着沈千姿的微博眼睛都瞪出来了，给他发了十几条私信，都没有回复。我从跟他互动的人里找到他的助理，邮箱私信评论各种骚扰，还是没有回复。
　　我终于忍无可忍，在给沈千姿和他助理的私信以及评论下发表：“8万包沈千姿一晚！！！！！敢不敢来！！！！！！！！！！”无数个感叹号表达了我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沈千姿。
　　等了两个小时，沈千姿的助理竟然回复我了，“8万一晚？干嘛？”
　　这个助理太不专业了吧，好歹来点官方语言啊。老一辈的艺术家不大喜欢提钱，因为提钱太俗，他们会说拿钱侮辱了艺术，我看沈千姿的助理简直就是在说“快点拿钱来侮辱我们吧！”
　　我回私信：“你真的是沈千姿的助理？”
　　跳动的跳蚤：“你出8万包沈千姿干嘛？”
　　我：“干嘛都可以？”
　　跳动的跳蚤：“可以！”
　　“4月20号晚上，SIU集团总裁家，来了就知道。包沈千姿一晚上。”
　　跳动的跳蚤：“！！！！！！”
　　我：“？”
　　跳动的跳蚤：“虽然我也很想答应你，不过他不肯卖身。他的身价说出来吓死你。”
　　我：“啊？”
　　跳动的跳蚤：“得了得了，看你执着才回复你几句，我今晚还约了人，得出门了。”
　　我：“你不是沈千姿的助理吧？！”
　　我确定真的没有哪个助理会像这般模样。
　　跳动的跳蚤：“我是啊，沈千姿的事情都是我负责！”
　　我：“我们不要沈千姿卖身，20号晚上是我们总裁妹妹的生日，我们想请沈千姿来弹钢琴曲。”
　　跳动的跳蚤：“不是让他卖身你嚷什么嚷！”
　　我：“……”
　　跳动的跳蚤：“浪费我表情！工作联系请发邮件！”
　　助理也这么拽？这人肯定不是助理，倒像是一个纨绔子弟。
　　我：“（微笑表情）那么4月20号晚上，我们恭候沈千姿先生的到来。这是我的手机号码：136XXXXXXXX，我姓万，有事可以联系我。如果沈先生的档期排满了，那么请提前告诉我一声，谢谢。”
　　等了一会儿，跳动的跳蚤回：“（吐血表情）好吧，我帮你跟沈千姿说。”
　　好歹联系上了，来不来再说。三天后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沈千姿的助理，沈千姿已经答应出席生日晚宴。
　　我能肯定了，现在联系我的才是沈千姿的助理，那天跟我聊微博的人，还不知是哪家顽皮的公子。
　　


☆、第四章

　　4月20号那日，白天下了一场大雨，到了傍晚雨竟然停了，莫家别墅里的植物上都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风一吹就能滴到土里。我想我能体会到别墅里种这么多植物的好处之一了，空气里会带着湿润的泥土味。
　　莫展慈上学还没回来，管家和佣人在布置大厅，我的上司坐在三楼的玻璃窗前朝我招了招手。
　　正在花园溜达的我赶紧跑了上去。我喘着气站好，等待上司给我安排任务，没想到莫展宏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
　　为莫展宏做事，累是累了点，但他总能让我心甘情愿，他简直就像是举着一叠叠可爱的钞票在我面前挥来挥去。
　　一楼大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莫展慈喜欢可爱的东西，所以在大厅门口还摆了两只巨大的泰迪熊。
　　莫展慈有这样的哥哥，真是幸福，不知道我的妹妹万从静，会不会觉得有我这样的姐姐幸福呢？唉，我已经很努力了，再要我豁出去就真的是要我想尽办法嫁进豪门。
　　在我眼前就有一位豪门，但我深知自己的斤两，玛丽苏是种病，得治，我从很多年前就已经不看类似灰姑娘的故事。 
　　莫展宏说：“从安，谢谢你。”
　　我说：“莫总说的哪里话，我领薪水的。”
　　虽然莫展宏经常是一张面瘫脸，但这并不妨碍他貌美的事实。他没有沈千姿不经意就露出来的千姿妖娆，莫展宏是个商人，不动声色是他的特点，他有着那些企业家杂志封面最喜欢的一张脸。每当杂志封面用了他的肖像，当月的杂志销量总是高得让人咂舌。
　　莫展宏望着一楼大厅露出一个浅笑，说：“从安，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懂得如何搞定展慈的小姑娘情怀。我跟展慈有一点像你跟你的妹妹，相依多年，当哥哥的，总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我说：“啊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的情况跟莫展宏有点不一样，我的妹妹发生过意外，我会想补偿她，可是莫展宏这种完全是妹控……
　　原谅我经常吐槽我的上司吧，阿门。
　　小姑娘终于放学回来，她今天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如同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她像一阵风似地跑上三楼，直接扑到莫展宏怀里了。
　　“哥！”
　　莫展宏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嗯。”
　　莫展慈问：“沈千姿来没有？”
　　莫展宏望向我，我赶紧回答：“我们预约好的时间是晚上8点，沈千姿只有8点过后才有空。”
　　一个晚上八万，沈千姿赚钱真容易……
　　后来林岚也来了，我们在莫家吃了一顿晚餐，饭桌上林岚时不时朝我使眼色，而莫展慈正在跟哥哥说着关于沈千姿的娱乐新闻。
　　我用眼神跟林岚表示：“干嘛？”
　　林岚朝莫展宏的方向努了努下巴，表达：“抓紧机会，快套近乎！”
　　我假装没看见，低头扒饭。
　　林岚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竟然出声了：“听说沈千姿原本是在国外留学，今年才回国，他以前还跟随钢琴大师万家胡学过钢琴呢。”
　　莫展慈小姑娘的眼睛一亮，点头道：“是啊是啊，报纸上有过对他的采访，是这么说的。”
　　林岚眨眼睛：“他好像还有过很特别的绯闻，毕竟长得有点妖媚的男人，总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他在国外留过学，肯定很开放的。”
　　莫展慈惊讶地捂住嘴巴，说：“真的吗？”
　　林岚说：“呵呵，也可能是别人乱猜的，既然是绯闻，当然是怎么精彩刺激怎么写。”
　　看着莫展慈小姑娘的这副表情，我觉得她已经被林岚搞定了。其实讨小姑娘欢心，林岚才最拿手啊！
　　发现有一道目光直直望着我，我忐忑地望回去，莫展宏目光柔和，朝我举杯。还好林岚和莫展慈聊得火热，没有注意过来，我快速地也朝他举了举杯子，喝了一口酒。
　　既然是莫展慈的生日宴会，来的人里大都是小姑娘的同学，除了沈千姿，我还找人请来了几个小歌手唱歌助兴。
　　一张张年轻有朝气的面孔，真是让人羡慕。我跟林岚站在楼上，没有下去自取其辱的想法。
　　快到8点了，莫展慈小姑娘跑来我面前期待地望着我，说：“安姐，沈千姿怎么还没来？我已经告诉同学他会来了，他一定会来吧？”
　　我说：“嗯嗯，再等一会儿，他会来的，我再打个电话去问问他的助理。”
　　电话刚刚拨出去，沈千姿的身影就出现在大厅门口。他的身后跟了三个小提琴手，每个人手上拿着一把小提琴。
　　我迎上去，微笑：“沈先生，您好，钢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我的声音迅速淹没在一阵尖叫声中，一群少男少女已经围了上来。
　　好吧，没我什么事了。沈千姿的目光却还停留在我身上，直到他被小女孩们闹着要签名，他才不再看我。
　　我回到二楼，林岚就比较镇定，拿着手机往下面拍照。
　　林岚满意地望着手机上的照片，说：“你还真把他请来了啊。”
　　我说：“嗯。”
　　林岚说：“不过沈千姿不是不参加这种私人活动的么？”
　　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林岚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安，你太万能了，难怪莫展宏会一直将你带着，你明明跟我一样大啊，却有点处事老练的味道了。”
　　我笑了笑，说：“其实我一点也不万能，就是比较执着，有些事情我觉得别人也不一定能做到，我就会继续磨啊磨，就会有收获了。”
　　楼下，沈千姿已经坐到钢琴前准备弹奏，他若有若无的目光望到二楼，林岚惊得把手机藏回口袋，拍着C罩杯的胸脯说：“被他看见我偷拍了？”
　　我说：“可能吧。”
　　一个个音符在空中跳跃，沈千姿的指尖像是沾了魔力，一楼大厅的少男少女都停下说话，认真倾听沈千姿弹了一首《生日快乐》，接着他又弹了一次生日歌，不过改了些许调子，更加活泼轻快，仿佛有一位拇指姑娘在钢琴上一遍一遍地跳舞。
　　就好像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坐在我家的琴房弹琴，跳动的音符抚慰着躁动的阳光，周围的其他声音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他练习钢琴的曲子回响在耳边。
　　林岚跑去上洗手间，我在二楼的露台吹风，让自己冷静冷静。
　　背后有足音传来，一声一声地格外突兀，我以为是莫展宏，就没有回头。
　　“安安。”背后传来沈千姿柔柔的低唤。
　　我惊讶回头，看见沈千姿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我说：“好久不见。”
　　沈千姿的眸光里跳跃着小簇的火焰，我琢磨着他要说点什么，我的手已经被他握住，他从我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慢慢抚下去。
　　“安安，你做了别人助理，你为什么不弹琴了？”
　　我想把手挣脱开来，却被沈千姿镇压握紧，他检查完我的左手手指，又检查我的右手，甚至连我的手腕都被他仔细地抚过一遍。
　　我说：“我手没事，我不喜欢弹钢琴。”
　　他把我的右手放在他的手掌，举在半空做端详状，似笑非笑地目光扫过来，像是要蛊惑我：“为什么不喜欢？这双手不应该拿来干活，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手很美，我很喜欢。”
　　他有说过，所以我开始学琴，后来我却没有再弹琴。搞艺术的人，应该有不用为生存烦恼的条件，如果连活着都是辛苦，怎么还有心思搞艺术？
　　在我以为沈千姿要吻上我的手背时，他突然停下来，歪头观察我的表情。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远处飘荡过来，长廊边的帘子被晚风轻轻吹起，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雨，我抿紧嘴唇保持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
　　他又开始了仿佛咒语的低唤：“安安。”
　　我说：“干嘛？”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他垂下眼眸，有一点哀伤。
　　这回我有点语塞，其实当年的事情不能怪他，是我迁怒到他的身上，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有立场再说什么。
　　我回答：“没，事情都过去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才怪到你的头上。”
　　沈千姿抬眸看我：“安安，辞掉你的工作。”
　　我说：“我已经不弹琴了，其实我不喜欢弹琴，当初学琴完全是因为想让我爸爸高兴。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我不工作，你养我妹妹吗？我妹妹左腿断了，你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还轻轻松松地劝我继续搞艺术。有钱的人才能玩艺术，否则就是被艺术玩，我玩不了艺术了。”
　　他说：“我回来了，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我把右手举在半空，眯着眼睛看，说：“我想拿这只手换我妹妹的一条腿，你能帮我办到吗？”
　　他愣住，说：“不能。”
　　我说：“那就是了，我不弹琴了，我做不了钢琴家，没有再弹的必要。你说愿意帮我，如果将来我有事情找你帮忙，你能够帮一帮我，我就很开心了。”
　　


☆、第五章

　　隔在中间的时光已经让我们彼此陌生，沈千姿倚在铁栏上沉思，迷惑我继续弹琴的妖娆之色尽数散去，他现在就像是摘掉了一张华丽的面具。
　　我笑了笑，说：“我们可是花了8万请你来弹琴，如果被人知道你浪费时间跟我聊天，我的罪过就大了。”
　　沈千姿说：“手机拿来。”
　　我想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就把手机递给他，看着他输入了他的手机号码和住址。
　　他说：“有事情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办到。改天带我去一趟老师的墓地，好吗？”
　　我说：“嗯，不过你的档期应该会很满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告诉我好了。”
　　他把手机还给我，深深地望着我道：“你的事情最重要，档期我全部可以推掉。”
　　我担心沈千姿离开太久，大厅那群孩子会闹，便将他赶回去弹琴。
　　在露台吹了这么久的风，我也不想继续吹了，往回走的途中瞄到莫展宏站在三楼面无表情地望我。我想我露陷了，欺骗上司会不会被扣薪水？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说我认识沈千姿啊，万一沈千姿红了大牌了不睬我呢？我岂不是丢大脸了？
　　为莫展慈举办的生日宴会顺利结束，林岚家里的司机来接她回家，我搭了顺风车。
　　坐在车上，林岚还在我对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今晚沈千姿弹的几首曲子。我的手机响了，看见上面“沈千姿”的名字，我的头皮有一点发麻，林岚机关枪似的目光将我扫射了几遍。
　　我接了：“喂？”
　　“安安，你走了？”
　　“嗯。”
　　贴着耳朵的手机中传来沈千姿委屈的声音：“安安，你竟然不等我。今晚我是因为你才来的，你竟然不跟我告别，就这样走掉了。”
　　我说：“我们有花钱请你来的好吗！”
　　丫真会装！跟我装委屈！
　　他继续装：“别人还十万请我一晚呢，我都是看在你的份上。其实我一点也不庸俗，我也很高雅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我鄙视他：“你都是要混娱乐圈的人，还高雅呢？这话放以前说我信，现在可信度就太低了。”
　　沈千姿低低地笑了一声，说：“安安，我不是真的要混娱乐圈。你现在过来，我就告诉你我想干什么，好不好？”
　　看着林岚瞪一双美眸怒视我，我也没有了跟沈千姿叙旧的心思，拒绝了：“我要回去了，我妹会在家担心我，改天再见吧。”
　　沈千姿说：“帮我问候你妹妹，改天我再约你。”
　　“嗯，拜。”
　　我一挂电话，林岚就伸手过来做出要掐我脖子的模样，我连连讨饶，举手投降：“我都招我都招，好汉饶命！”
　　林岚恶狠狠道：“说！”
　　我说：“万家胡是我爸，沈千姿以前来跟我爸学钢琴，所以我认识他，不过很久没有联系了。”
　　林岚一边拍胸脯一边惊叫：“万家胡大师是你爸？！从安，你你你你……我受到了惊吓。”
　　我摊手：“表面上看很光鲜耀眼，其实我爸爸去世后，我跟妹妹就成了没有父母养的孩子，所以我的大学读了一年就不读了，直接工作。”
　　林岚说：“那家里就没有财产留下给你们吗？”
　　我说：“有一点，不过都拿来给我妹妹治腿了。这些不是我要故意瞒着你，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林岚是我大一认识的艺术生，人的交往有一些奇怪，有些事情不好主动谈起，担心别人以为自己在炫耀，渐渐地就越来越没有谈起过往的必要了。我愿意跟林岚坦白，是我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
　　我回到家，已经快12点，院子里有尖锐的嚷嚷声：“我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君良，你说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是个累赘，她是不是把我丢给你了？”
　　是从静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喊道：“从静，我回来了！”她的毛病又犯了？虽然这些年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很多很多，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不稳的时候。
　　万从静推着轮椅就要过来，我奔过去，蹲在她面前，说：“我经常要加班，所以如果回来得晚的话，从静也不要想太多啊。”
　　万从静尖叫着质问我：“姐，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会拖着你的，我不会妨碍你！”
　　我头疼：“没，如果姐交了男朋友，一定告诉你好么？”
　　易君良弯腰搂着我的妹妹安抚：“你姐忙了一天刚回来，让她休息休息，你刚才不是说想听我分析案情吗？我们进去。”
　　万从静没理他，望着我：“姐，你真的没有交男朋友？”
　　“没，真没。”
　　“今晚你上司是不是给他妹办生日Party？你看见千姿哥哥了是不是？”
　　“对，沈千姿说让我帮问候你。”
　　“呵呵，他还记得我啊，当年要不是我出去找你们，怎么会发生车祸？！我这条腿啊，就这么断了。”
　　看着万从静露出讽刺的笑容，我心里不是滋味。我知道她一直因为失去一条腿受到折磨，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补偿她了，花钱给她找医生，想办法让她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车祸发生的那晚，我一直跟在救护车上，看着我的妹妹痛苦地□：“姐，我好痛，好痛。”后来她痛晕过去。到了医院，医生要先交钱，才肯送她进手术室，我又一路跑回家，翻出银行卡去取钱，在跑回医院的路上摔倒两次。因为那天晚上下了暴雨，我根本打不到车，我一边跑一边绝望地想，假如我的妹妹也死了，我干脆也被车撞死就算了。
　　万幸的是她活了下来，可是少了一条腿。
　　我知道其实她怪我，如果那天晚上她不是跑出去要找我和沈千姿，或许她就不会发生车祸。
　　我望着她带有一点怨恨的表情，什么也说不出来。
　　易君良直接将她坐的轮椅往回推，喝道：“别说了！这能怪你姐吗？”
　　万从静的声音尖锐：“你也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啊，我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就只能在家里等死，你们干什么还要照顾我？一边照顾我一边觉得我拖累了你们？！”
　　我说：“阿静！我没有觉得你在拖累我，你是我亲妹妹，血浓于水的，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她怔怔地咀嚼我的话，哭着喊：“姐，我只是害怕你丢下我。我今天学了画画，我不要做个废物，姐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永远不能丢下我。”
　　易君良已经在搂着她安抚，她还跟他闹了几句，被易君良喝住。
　　我还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易君良对我道：“别理她，你先去休息。”
　　我只好点头进去。易君良比我懂得安抚她的情绪，那些尖锐的声音也刺在我的心口。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累到受不了，当沈千姿跟我说那句话，我多么希望他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说出来，说能够帮我，只要我想，他就能够帮我办到。从静出了事，我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面，医院的晚上总是格外阴森，我又想起我们为父亲办的葬礼。手术室的灯一直在亮，我不知道我的妹妹能不能救回来，这一次是不是我要一个人为我的妹妹办一场葬礼。
　　不顺心的事情接二连三，父亲的去世已经让我和妹妹遭受了磨难的洗礼。我们的父亲是一个钢琴家，他后来病逝了。母亲早在多年前就跟他离婚，远嫁国外，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妹妹。
　　手术室打开，医生说我妹妹救回来了，我坐在手术室外哭了很久。那个时候沈千姿也不在我的身边，他被我赶走了。妹妹要出来找我和沈千姿，正是我把沈千姿赶走的那晚上。 
　　沈千姿来跟我们父亲学琴，其实他留给我的，大都是美好的回忆。
　　


☆、第六章

　　我第一次看见沈千姿，是在我家的琴房。我养的猫咪不知跑到了哪里，已经到了开饭时间，我担心猫咪被饿，就去找它，后来发现它在琴房。
　　琴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当时正是中午，刺目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我眯了眼睛打量他，不知道他是谁。他在专心地练着曲子，好像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他已经能将肖邦的练习曲和协奏曲弹得一个音也不差，而我当时连曲谱都背不下来。
　　我的猫咪蹲在他脚边打盹，好像连它也懂了音乐，每当这个少年将曲子弹到□，猫咪就仰头望望他的手，然后又继续打盹。
　　我也羡慕地望着他的手，觉得很好看很漂亮，像我爸爸说适合弹琴的手。
　　有些人就是受到上天宠爱，生来就长一双漂亮到极致的手，连我的猫看了，好像也懂得嫉妒。
　　等他把肖邦的第二号协奏曲的第二乐章弹完，他停下来看我。
　　据说这一乐章是肖邦写给初恋情人的优美“情书”，被他弹得这样优雅缠绵。
　　我咳了两声，有点尴尬。不过我又想，这是我家的琴房，我尴尬什么啊！我假装镇定地把我的猫从地上抱起来，说：“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我心里想的是，我得去问问我爸爸这人是谁，可能是我爸新收的学生？
　　他却是笑意吟吟地对我说：“你好，我叫沈千姿，是你爸爸新收的学生。”
　　我说：“啊你好。”
　　猫咪哀叫一声，从我怀里跳下来，呃，我好像勒到它了。
　　已经放了暑假，从静去学芭蕾舞，而我什么也不想学，就在家废柴着。
　　因为我太无聊了啊，有事没事就跑去琴房听他弹琴，我养的那只黑猫也总是倦怠地蹲在琴房，好像真的在听曲子陶冶情操。窗台边甚至飞来隔壁家养的一对鸽子，跟我的黑猫相顾无言，还时不时扇一扇翅膀示威。
　　有一天我的黑猫终于发威了，将两只鸽子咬伤。这两只鸽子蹲在墙上扑打着翅膀，还不停地流血。那闯了祸的猫还得意洋洋地守在墙根，得意扬扬地叫来叫去。我将它赶走，找了楼梯来。猫是我养的，它把人家的鸽子咬伤了，我觉得我怎么也得收拾残局。我爬上楼梯要把受伤的鸽子捉下来，沈千姿从琴房里跑出来，扶着楼梯，仰头问我：“安安，你干什么？”
　　我回头对他说：“鸽子受伤了。”
　　沈千姿扶着梯子，在下面喊：“你下来，我帮你捉。”
　　“不用，我马上就捉到了！”可能这两只鸽子看见我的次数多，不怕我，乖乖地蹲在墙上不动，等着我去捉。
　　等我一手捉了一只鸽子，还举给沈千姿看，我一得瑟就从楼梯上掉了下去。
　　我真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了，感官全部消失，脑袋里一片空白。视线里有高高的墙，两只鸽子从我的手里跌跌撞撞地飞落地上，最后还有沈千姿的脸。
　　他在下面接住我了，把我抱在怀里面护着，楼梯压在他的身上。
　　我好像听见他难受地哼了一声，他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脸，我想我现在肯定脸很红，还听见他贴在我耳边低低地喊：“安安。”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的名字还能喊得这样好听。
　　我说：“嗯。”
　　他侧了侧头，嘴唇不小心擦过我的耳朵。他的声音低柔又动听：“你没事吧？”
　　我说：“没，你呢？”
　　楼梯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了，我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那两只鸽子也不晓得飞哪里去了。
　　我们从楼梯下面爬出来，全身都脏兮兮的。
　　晚上沈千姿被我爸爸检查作业，他的曲子弹得一塌糊涂，被我爸骂了一顿。我爸火眼晶晶，发现他的手臂力度不对，又骂他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连手都保护不好，还弹什么钢琴？
　　我躲在外面偷听，内疚死了。沈千姿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跟我爸说：“老师，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过两天我再把曲子弹一遍，保证不出一个差错。”
　　我爸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我跟我爸自首，说沈千姿弹不好曲子，都是我的原因。从静能跳优美的芭蕾，而我跟妹妹比起来，真是太丢爸爸的脸。我决定认真学钢琴，爸爸果然很开心。
　　后来我跟沈千姿一起练琴，我弹累了就在一边看他弹，他偶尔也会弹即兴的曲子，问我喜欢什么调子的钢琴曲。
　　年少不知愁滋味，当然喜欢优雅轻快或者浪漫缠绵的调子，后来我发现人生不可能总是顺自己的心意，激昂的曲调也能撞击到心灵的深处。琴房里优雅的少年，在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我都不再想起。
　　往后几日，我跟着莫展宏出差，第一天就要纠结帮上司准备礼物给他的家妹。本来嘛，给小女生买礼物倒也不难，只是莫展宏每次出差都要给莫展慈买礼物，买着买着就把能买的给买完了。莫展慈能缺什么啊，养尊处优的，显然我的上司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自己挑选的礼物总是让我觉得雷得不能再雷。
　　他甚至曾经打算给莫展慈买一个奥特曼的布娃娃！我扶额，你还不如再买个小怪兽，给它们正好凑一对。
　　莫展宏皱眉问我：“这个不好？”
　　我说：“小女生一般不喜欢这种，要买也买SD娃娃？”
　　事实证明莫展慈连SD娃娃也不喜欢。
　　这次的出差，我们探讨过各种英文的童话故事书，最后莫展宏选了一本人体构造图。
　　我说：“我觉得还是给她买一本言情小说吧，哈哈哈，我记得有个小言作者叫末尚尚的，她写了本言情小说研究兄妹感情发展，跟你们挺像的，研究人体构造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研究研究兄妹感情发展。”
　　莫展宏眼神凉凉地望我：“你想说什么？”
　　我：“呵呵。”
　　他揉了揉眉心，说：“你也觉得我跟展慈太亲密了？也是，她已经十五岁了，你呢？你的妹妹多大了？”
　　我说：“十八了。”
　　说起我跟从静，好像也挺亲密的，我经常吐槽我的上司有恋妹情节，我是不是不大厚道啊。万一我的吐槽不小心成为事实，那我罪过就大了……
　　人家小说里都不是亲的啊，莫展宏说他们可是亲的兄妹。所以每当我看见有女人想接近我的上司，我总会觉得她们注定要悲剧。除非莫展宏真的爱她爱到死，否则她永远都比不过他妹……
　　我琢磨着这是一个注定充满了悲伤的故事，因为我想不出我的上司会爱哪个女人爱到死，他这种人是不大相信爱情的，可能将来他的老婆还要跟他的妹妹上演争夺财产的戏码？如果他老婆生不出儿子，就是个更大的悲剧。
　　想完我又有点内疚，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把莫展宏将来的老婆往悲剧想的，只是我忍不住……
　　莫展宏的话唤回我已经跑到外太空的神思，他说：“很少听你谈起你的妹妹，她叫什么？”
　　我说：“万从静。说来也巧啊，我们的名字都是跟自己妹妹差一个字。明明是两个人，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真是注定了彼此牵绊。”
　　莫展宏说：“可能我真的应该让她更加独立一点，凡事都宠着她，以后我要是出个什么事，她要怎么办？从安，你觉得呢？”
　　我说：“嗯，可能吧。”
　　这种事情让我来答，我也没有具体的答案。
　　莫展宏笑了笑，说：“其实你不用总是黑衣黑裤的职业套装，我没有这么苛刻，你做我的助理有一年了，我似乎没见过你穿色彩鲜艳一点的衣服。”
　　我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套装，有点无言。其实我的年龄还不够成熟，穿色彩鲜艳的衣服肯定会显得很幼齿很小姑娘，会给别人一种不够可靠的感觉。商场谈判讲究的是气势，我靠不了硬件条件，只能靠后头弥补。
　　所以我很严肃地回答我的上司：“你不觉得这样很霸气？其实公司里很多人都比我大，但是他们总喜欢喊我安姐。”
　　他被我打败了：“随便你了。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穿灰黑色以外的裙子，一定会好看。”
　　被人赞美总是令人高兴，我说：“是吗。”
　　“嗯，早点睡。明天跟我去考察一个新项目。”
　　我回了酒店房间准备休息，手机叮的一声，有莫展宏发来的一条信息：等我们回去，麻烦你给展慈全面地讲解一些生理知识，我是个男性，不大方便。
　　我直接晕倒，难怪他坚持要给莫展慈选一本人体构造的书……
　　


☆、第七章

　　莫展宏说的新项目，是L市准备发展成音乐城市的项目。L市新上任的市长比较热血，想做出一番大事业，带动L市的经济发展。学过经济的人都知道，要想带动经济，可以靠投资、消费和出口。L市的地理位置距离港口太远，没有方便出口的条件。那么市长就只能把目标放在消费和投资上，也不晓得这位L市市长怎么来的灵感，决定把L市发展成音乐城市。
　　跟着上司在L市跑了一天，其实不能说跑，我们坐在车子里将L市都看了一圈，我看到的大都是美食美女，莫展宏看到的就是这个城市有没有被打造成音乐城市的潜力。
　　投资讲究回报，那些故事里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总裁们永远不用怕破产，因为作者给他们开了外挂……我的上司再怎么总裁富有，也拼不过党中央，所以我们有了实地考察，有了不能随便投资的踌躇。如果接了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干好了，莫展宏的身价估计就得挤身全国企业家前三，如果干不好，那么就是一个灾难。
　　莫展宏吩咐司机在前面的路口停车。
　　路口边的酒吧广告牌带着文艺又颓靡的气息，莫展宏说：“从安，跟我去看看。”
　　我知道莫展宏绝不是因为无聊了要去酒吧，我们这一身行头走在满是酒吧的一条街，受到不少人的注目。
　　莫展宏说：“看了这么久，整个城市都充满了吃的气息，逛街的人都拿着吃的，估计L市的肥胖率还挺高。”
　　我噗哧笑了：“莫总，不能歧视吃货呀。您没看人家姑娘都是一边走一边吃，既能享受美食，又能加快消化，帮助减肥，多好。那些晚上坐在桌子边喝酒的大叔，才容易肥胖，所以男人一到了四十多岁就容易有啤酒肚。”
　　莫展宏低头望了望他的肚子，也笑了：“看来我以后也要注意减肥。”
　　我星星眼点头。本来长得不错的知名企业家就没几个，后继有没有人我们不知道，只能希望现在长得好的将来别长残了。我上司的颜绝对是知名企业家里数一数二的，我将来可是要跟我的孩子炫耀，曾经你妈当过莫展宏的助理！莫展宏谁呀，就是那个上过知名企业家杂志里头最帅的男人！欣赏美男的心是无罪的，将来成为妇女的我也有资格欣赏……
　　我们在最大的酒吧里坐下，低矮的舞台上有个留长发的男人在弹吉他，一看就充满了颓靡吉他手的气息。白天里的酒吧也有不少人，不喝酒光来聊天的人就不少。
　　坐了一会儿，有漂亮的女生上来唱歌，坐在酒吧里的人停下说话，听台上的女孩子唱歌。
　　莫展宏点了两杯茶，笑了笑，说：“这条街的酒吧还挺多，文艺又颓靡，就像它广告牌的风格。从安，如果你怀着唱歌的梦想，却没有渠道让你成名，你会选择来这样的酒吧唱歌吗？”
　　我环顾了一下酒吧里的人群，有些人好像不是来喝酒，而是来听歌的，现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孩子，粉丝还挺多。
　　我点头：“会吧，如果我很喜欢唱歌，却因为没有好的渠道，起码这里有听我唱歌的人。”
　　莫展宏说：“既然是搞音乐城市，干脆就拿酒吧做为依托，品牌就从本地歌手开始营造，创造一批忠诚又怀着梦想的本地歌手，也能省掉大部分请大牌歌星的资金，请了也不一定能带动本地的音乐氛围。”
　　我说：“所以这个项目我们是要做了？”
　　他说：“还是再看看政府那边的意向，如果合适就投资，不合适就不做。从安，你学过音乐吗？”
　　我说：“只学过一点。”
　　他说：“明天你去请几个专业的来，往后几天我们再做具体的考察。”
　　第三天就是跟政府官员的洽谈，我跟着莫展宏还去研究了一翻L市的本地文化，最后的结果是做这个项目。本来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公司中，资金最雄厚最有实力的就是我们的集团公司了，可半路突然杀出一个娱乐公司。莫展宏原本做的产业主要是房地产和金融，要论搞音乐，肯定没有娱乐公司专业，如今我们变得要跟这个娱乐公司展开竞争。
　　晚上在政府人员给我们安排的酒店，两家公司的人天雷勾地火地相撞了。
　　我和几个专业人士跟在莫展宏身后，我们的对面，两个年轻男子走在前头，后面跟了几个助理跟班。
　　“嘿嘿嘿嘿，刚才有人给我介绍了家妞很正的酒吧，我们今晚去酒吧喝酒呀，我跟你说哦，今晚谁泡不到妞，就穿着大红内裤跑三圈！千姿，今晚一定要跟我去啊！”
　　“节制点，你这样早晚要肾虚。今晚我有事，不跟你去喝酒。”说话的人正是沈千姿。
　　穿着一件滑稽T恤的男子跳起来勾沈千姿的肩膀，说：“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少爷我一夜七次郎完全没有肾虚的前兆！你能有什么事啊，约了名模还是哪家千金？”
　　“订了航班，我今晚回一趟M市，过两天我再……”沈千姿顿了顿，看见我愣了一瞬，而后放电似地朝我眨了一眨右眼。
　　我整个表情就是一个省略号……
　　而勾着沈千姿肩膀的男子迷惑地问他：“你回去干嘛？说好了要帮我来拿下这个项目！我再不有点成绩，估计我爸就要打死我了！”
　　我立刻回忆起那天在微博上跟我聊天的跳动的跳蚤，眼前这个公子就是他。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他微博的头像是一只小黄鸡，而现在他穿的T恤中央，就有着一只撅着屁股的骚包小黄鸡。
　　沈千姿望着我的方向，若有所指似地说：“我改变主意不回了。”
　　这时骚包小黄鸡公子看见了莫展宏，继续勾着沈千姿的肩膀问：“这些人谁啊？跟我抢项目的？”
　　沈千姿做了个贴耳的模样，很有耐心地解释：“昆少，他就是SIU集团的总裁莫展宏，我们这次的竞争对手。”
　　因为前路被堵，莫展宏很绅士地停下来等他们经过，即使被人谈到自己，他依然保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骚包小黄鸡公子恍然大悟状。
　　两批人马错过后，莫展宏准备带着我们到房间赶策划，因为多出一个娱乐公司竞争，我们就不能马虎了。
　　我收到沈千姿的短信：安安，晚上给你弹琴，或者我们干别的，来不来？
　　我一脸血地回复：不去。
　　沈千姿：来嘛来嘛，或者我们去逛夜市，美食一条街，好不？
　　我望了一会儿天花板，还是回复了：你不怕被狗仔拍？
　　我以为沈千姿会说戴口罩不怕狗仔乱写啊之类，没想到他给我回一条霸气侧漏的信息：他们不敢乱写，我有背景。
　　我：……
　　什么背景，M市四少中的陈祖昆昆少是你的好基友吗……
　　沈千姿：安安，你辞职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除了你妹妹的一条腿，我真给不了。我可以帮她找医生，帮她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对面，莫展宏跟几个同事一齐望着我，我尴尬地把手机收回裤子口袋，说：“不好意思。”
　　今晚我们要把策划赶工出来，需要给政府人员审核的。我平日里一工作就能抛开杂念的好习惯，在今晚没派上用场。说实话，沈千姿这样对我说，其实我有点心动，可是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因为我并不觉得有谁能让我完全依靠。自己双手打下来的业绩，永远不会跑，沈千姿能帮我多久呢？就算他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会帮我，可是他能帮我多久呢？他真的能让我完全依靠吗？还有我妹妹呢？如果我依附沈千姿，在他面前我就矮了一个台阶，如此长长久久的，我要看他的脸色，等着他施舍，我还怎么照顾我的妹妹？靠自己的双手立足太久，没有勇气去打这样的一个赌了，凡事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觉得安全。
　　在赶策划的空隙里，我给沈千姿回复：谢谢，可是我不会辞职。
　　沈千姿打了个电话来，被我挂了。
　　正在指挥我们写策划的莫展宏朝我望了一眼，说：“你有事就退出。”
　　我说：“没事了。”
　　第二日我们交了策划，上头说不急，等市长跟星际娱乐公司的负责人谈了，再对比两家的策划。意思就是现在不一定会选择我们，最后结果看谁家的策划好，还有报价合适。
　　


☆、第八章

　　L市的夜晚灯光璀璨，穿着裙装的少女是街上靓丽的风景线，走起路来裙摆一晃一晃，像摇摆的鱼尾。我低头瞅瞅自己裹臀的职业套裙，有点无奈。旁边，沈千姿正在挑选镜框，导购小姐笑成一朵喇叭花似地不停给他介绍新潮的款式，可他就是笑眯眯地说不用新潮，越怀旧越好。
　　“这位先生，您真的不适合怀旧类型的镜框，那些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的啊，我们都不会给年轻人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那样老土的款式。”
　　沈千姿把我抓过来，笑得特别不怀好意：“给她也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一副老土点的款式，我们正好配一对。”
　　导购小姐望我们的眼神更加诡异了。
　　我说：“你吃饱没事干啊，你配眼镜干什么？你哪只眼睛近视啊，左眼还是右眼，你确定不是斗鸡眼而是近视眼？我没看出来你近视，是斗鸡眼吧。”晚上被沈千姿从酒店拉出来，就一路折腾，也不晓得他打什么主意。
　　沈千姿随手选了两款老旧款式的镜框，就打发导购小姐去装好，然后支着下巴，用一双勾魂的眼睛望着我笑，搞得我浑身发毛。
　　我绷着脸说：“干嘛！”
　　沈千姿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右脸，有点迷惑的样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表情，怎么一会儿又绷着脸了。啊对了，我不是近视眼也不是斗鸡眼，出来玩总要乔装一下。”
　　我的脸绷不住了……什么叫出来玩总要乔装一下，他拉我出来是要干什么……
　　导购小姐把没有度数的眼镜装好了拿来，盯着沈千姿一阵猛瞧，说：“你长得真帅，我觉得你长得好像哪个明星啊，啊我想想，是谁呢是谁呢。”过了一会儿，她又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真的是那个明星？最近很红的！”
　　我觉得她压根就不知道……
　　沈千姿以钢琴师出道，他不可能红成这个程度。随随便便在一家眼镜店都能被人认出来，那是一线明星才有的待遇，沈千姿是卖艺术的又不是卖身的，如果他卖艺术的同时还兼职卖卖身，红成这样就非常能说得过去了。就好比你点了个小倌来唱曲，别的小倌只卖艺不卖身，这个小倌卖艺的同时愿意兼职卖个身什么的，你肯定能牢牢记住他……
　　以上论证说明其实沈千姿完全不用乔装，估计别人只会把他当成一个长相特别的路人？
　　沈千姿把老花眼镜般的镜框戴上，还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说：“别人也总是这么说，我这人没什么特别，就是长得特别像明星。”
　　这回导购小姐也觉得可能是她看错了，失望地收了钱回收银台。
　　沈千姿强制地把另一幅眼镜给我戴上，我被他打败了：“我们戴两幅老花镜是要去参加老人俱乐部吗。”
　　他握了我的手，说：“去逛街。”
　　我：“……”
　　我被自己打败了，刚才那个不好的预感被证实了。
　　被他拽着没走多远，我酝酿好了说辞，我还有事要忙不能跟你逛街啊，你一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出来逛街啊，起码要带几十个保镖才能出门啊之类，可是我看见他已经买了两袋炒栗子，还塞了一袋给我，我不得不吞回了那些说辞。
　　最近中央台拨出的纪录片在网上被疯狂转载和讨论，叫《舌尖上的中国》，睡和吃是人类永远不会逃避的话题啊，美食当前死，做鬼也风流了。前几天我就盯上了L市的美食，我总不可能跟我上司说，“嗨老板，我最近有点嘴馋，我们能不能一边考察一边把美食吃遍？”这样就太不敬业了……而我除了莫展宏，根本就没有熟识的朋友在L市，尝遍L市美食的大事就被搁浅了下来。
　　现在，沈千姿的意思很明确，逛街不就是吃嘛，我真是不忍心拒绝。
　　我们刚刚吃掉半袋炒栗子，美食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有人把沈千姿认出来了，不过那女生好像不太敢确认的模样，盯着沈千姿的老花镜看了半天，才拦了我们说：“你、你好，我能跟你拍一张照吗？”
　　沈千姿眯了眯眼，女孩子紧张地捏着手机，就连我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就要泪奔而去了，沈千姿突然又如沐春风般地浅笑，说：“抱歉，我不跟陌生人合照。”
　　女孩子说：“啊没有关系。”说完人就跑了。
　　我指责沈千姿：“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粉丝啊，多让粉丝们寒心，明星都是靠着粉丝存活。”
　　沈千姿又往嘴里塞了颗炒栗子，满不在乎的模样：“我没要粉丝捧我，安安，我说了我不是真的要混娱乐圈，你总是不信。难道你希望我不停地跟别人合照？今晚我不想被人打扰，后面有我带的四个保镖，就藏在人群里。以前你说想吃遍天下美食，我总是忘不了，现在先从这里开始。”
　　我一时无言，心里百种滋味，他还记得？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跟过哪个男孩子在一起，久远的记忆里只有沈千姿的存在。可是人总要往前看，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等我妹妹能安定下来，她跟易君良能修成正果，我才找个男朋友，过点安安稳稳的日子。
　　见我发呆，沈千姿从袋子里摸了一颗栗子出来，拨开壳，掰成两半，一半进了他的嘴，一半塞我嘴里了。
　　我反应过来时差一点把嘴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他当街做这种事也这么顺溜？还是经常干这种事？跟名模还是哪家的千金？
　　我说：“沈千姿注意形象啊你，我跟你没熟到这个程度。”
　　他眼神哀怨，仿佛要控诉我做了什么罪不可赎的事情，我绷着脸跟他对视，他幽怨地说：“安安，你说了不讨厌我的。”
　　我说：“是不讨厌……”
　　他说：“我知道你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生活里容下一个我，不难吧？我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总是不信。我跟万老师承诺过会照顾你，前几年我在国外，联系不到你，今年才回国，你怪我吗？”
　　因为我爸爸的原因所以会照顾我吗？可是我不需要这种照顾啊。我说：“不怪的，我有工作，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更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嗯。”
　　我们在吃大闸蟹的时候打听了L市有名的美食，光是一个晚上，我就觉得我把L市的美食给横扫了一遍，竹笋烧肉、螺蛳鸡、鲜鲤鱼、炒清虾仁等等，都很美味。回到酒店，沈千姿凑过来把我鼻梁上的眼镜给摘了，还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安安，今晚开心吗？”
　　我说：“还行。”
　　被人当成小女孩般对待，其实给我的感觉落差挺大的。因为平日里跟着莫展宏出入商业会所，谈合同谈项目，我总是尽量保持一张跟上司一样的面瘫脸，显得稳重成熟，久而久之我也觉得我仿佛成了女强人般的存在。现在沈千姿跟我说话的口吻，简直就像在哄心爱的女孩子一样。
　　沈千姿眨了眨眼，透出一些魅惑妖娆的气息来，深深地望着我，说：“下次我会带给你更加愉快的夜晚。晚安，我的姑娘。”
　　沈千姿这个人还真是什么模样都表现得出来，光是我见过他的这几次，就已经领教了他想魅惑我弹钢琴的模样，还有无所谓的、轻松惬意的、委屈哀怨的都有。一个男人能把魅惑的姿态表现成这样，挠到人的心底，不会觉得他表现得多了一分，也只有沈千姿能够办到。
　　我的心里有一点甜蜜，转身准备回房，心里想着下次要换一套颜色鲜艳的裙子来穿，不能再穿这种职业套裙去逛街，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
　　走回我的房间，我的上司莫展宏跟几个同事恰好经过，莫展宏停下来问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去哪了？”
　　几个同事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莫名地回望他们。白天开会的时候，手机被我调成了震动，没改过来，晚上在街上太吵，一直顾着吃，我根本没注意手机有震动。
　　我解释说：“跟朋友逛街去了，莫总找我有事？”
　　莫展宏板着张扑克脸，说：“没事，等下你去我房间拿策划方案，整理打印五份，明早给我。”
　　我答应了。等上司走后，我抓了一个同事来问，同事小梁说：“莫总今晚一直打你电话，你又不接，他整晚阴沉着一张脸，别说多恐怖了。不过小安，你跑哪去了啊？我们一直在加工策划方案，你竟然开小灶自个儿享受去了！”
　　我说：“临时被朋友抓去逛街，我知道了，多谢啊。”
　　大家都在加工策划方案，我一个助理竟然不在，的确令人愤怒，我的上司找不到我，阴沉着脸可以理解。
　　我去拿了策划方案整理打印，以为就没我什么事了，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我被人陷害了。
　　在职场上我一直很小心谨慎，也几乎没有被人抓过把柄，凡事我都给自己留一手，不会过于相信别人，这次是我的疏忽大意了。
　　在第二天下午给政府人员提交的报告会议上，星际娱乐的策划方案里涵括了我们SIU提交的方案内容，还在此基础上做了全面的补充分析，并且添加了更多的内容，以酒吧做为依托培养本地歌手的点子，被星际娱乐阐述得淋漓尽致。
　　之所以发生这个结果，因为我们SIU出了奸细，而接触过策划方案的人当中，一共有5个人，一个是莫展宏，一个是我，剩下还有我的3个同事。
　　而一家知名娱乐报纸上已经大幅度地刊登，昨晚沈千姿携神秘女友在L市出现，虽然没有正面照，几张侧面照已经足够认识我的人把我认出来。
　　沈千姿是来帮星际娱乐的二少爷陈祖昆拿下这个项目，我在昨晚跟沈千姿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别人就会认为，我是间谍，莫展宏会怎么想？我的上司会不会解雇我？
　　


☆、第九章

　　SIU的策划案完败。我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的清白，莫展宏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在最后一个环节的报价，他没有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人插手。报告会议上，莫展宏面容冷峻，将L市打造成音乐城市的各项成本报价一一道来，以及我们SIU集团能够出资的多少。我琢磨出来了，莫展宏简直就是在跟星际娱乐比谁钱多啊！策划案一样又怎样，项目成败的重点还在于投入的资金，近几年楼市不好，莫展宏已经把资金收回了大部分，SIU就是闲置资金多！
　　对面，陈祖昆翘着二郎腿一副“什么都不要问我”的少爷样，政府官员已经把这位少爷当成了花瓶摆设，星际娱乐的出价和资金投入方案都是沈千姿一人在谈，他也是优哉游哉的模样，跟旁边的陈祖昆还蛮搭调。
　　市长搓了搓下巴一副为难的模样：“你们两家公司给的方案报价，都让我们很满意，很满意啊。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是谦和，干脆也别再争来争去了，可以两家共同投资嘛，别人都搞双赢，我们就搞三赢！”
　　所以结局就是两家一起出资，反正两家给的策划方案都一样，就在此基础上协调利益。
　　莫展宏冷峻的眉眼染了冬霜一般冻人，对面的沈千姿朝他勾唇一笑，说：“莫总，合作愉快。”
　　坐在莫展宏旁边的我和几个同事从头到尾也是摆设，这场战役仿佛只属于莫展宏和沈千姿两个人，坐在会议室里的我们，都成了不用上场的炮灰配角。
　　出了会议室，莫展宏走在前头，用冷冷的声音说：“间谍是谁这次我不追究，你们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希望你们清醒一点，泄露商业机密被SIU解雇，以后在这个行业将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不要盲目相信别家公司能给你更好的待遇，既然能出卖SIU，别家公司也不敢重用你。如果不是因为待遇问题，那么就更加愚蠢了。永远不要在工作上太感情用事。”
　　皮鞋和高跟鞋摩擦在大理石上的尖锐声音，是这个成人世界的主旋律，跨过了十八岁的门槛，就再也不要抱着过于天真的幻想。那些纯真善良、不谙世事的笑脸，对着世界充满美好幻想的可爱心灵，留在鲜活的年少记忆里就已经足够了。渐渐成长，就要努力承受这个世界的丑陋不堪，相信美好，却不要盲目轻信。
　　我想这是这一课教给我的东西，那晚沈千姿拉我出去逛街，第二日星际娱乐就拿出跟我们一样的策划方案，我没有透露给沈千姿方案内容，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这事是不是沈千姿一手策划？到底是哪个同事被星际娱乐收买了？还是L市政府给星际娱乐开后门，不管SIU的策划报价多么完美，都不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沈千姿跟我说，他不是真的要混娱乐圈，这话又有几分可信？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真是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如果那晚上的逛街是沈千姿要故意利用我，我会后悔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以前的情谊还在，我跟他还算朋友，他说的话都是真心。
　　真是没有人可以给你完全依靠，连上帝都不可以，上帝给不了你面包。
　　我敲了敲莫展宏酒店房间的房门，心里已经做好受他冷脸的准备。
　　门开了，他身上穿着妥帖的黑色西装，领带已经被解开，依然没有什么面部表情，就如他一贯的模样，不喜形于色。
　　他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永远不要在工作上感情用事，听在我的耳里，完全就是说给我听。
　　“进来，把沙发上的资料整理了。明天把这份策划方案传真回公司总部，调出陈思城、王龙的详细工作记录，以及他们接触过的客户详细名单。”
　　陈思城和王龙，正是这一次参与了策划设计的两个同事。莫展宏要查他们的工作记录，是怀疑他们两个是间谍？
　　我说：“你不怀疑我吗？”
　　莫展宏说：“怀疑，头一天夜晚你跟沈千姿有过接触，而且关系亲密。我已经说了不会追究，但我会查。”
　　我说：“不是我，我没有跟沈千姿透露方案内容。以后在工作上，我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
　　他点头：“这样最好。”
　　我从公司的内部网络里调出了陈思城和王龙的详细工作记录，没有异样，他们没有跟星际娱乐有过接触。
　　我想我直接去找沈千姿，还能更快得出结果。是他设计我吗？他想我辞职，所以就买通了我的同事，故意在前一天的晚上约我出去逛街，被娱乐报纸大肆报道。第二日两家一样的策划方案出来，我成为最受怀疑的那个人，如果莫展宏直接将我定罪，我就真的是要被公司解雇了。这就满足了沈千姿的心意？
　　我琢磨良久，只得出这样的结论，愤怒地给他拨了一个电话。
　　我说：“沈千姿，你设计我？我需要一个解释！”
　　沈千姿不轻不重的声音传过来：“安安，你被解雇了？别生气呀，来我这里嘛，我来照顾你。你可以继续学钢琴，或者做我的助理？”
　　我说：“沈千姿，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买通了谁？你是故意设计我，所以才约我去逛街？我辞职不辞职，对你的影响很大吗？！你有必要设计我，让我被解雇吗？！你知道这份工作当初我得来多么不容易吗？哦对了，我没有被解雇，要让你失望了。”
　　我气愤地握着手机，有一种踢开他的房门，问个究竟的冲动。冷不丁背后有一个人贴上来，将我往房间里推。
　　沈千姿将我推进了他的房间，他还把门给踢上了。
　　他就站在我的背后，嘴唇几乎贴到了我的耳朵，他轻声唤道：“安安。”
　　我说：“滚开！”
　　他又紧紧地贴上来，声音有一点委屈，仿佛能挠到人的心里面去：“我没有故意设计你，我是希望你辞职，但是我不会用那种方法，我一直在用美男计的嘛。我要你心甘情愿，我还怕将来你知道了，是要记恨我的。”
　　美男计？他要不要脸啊，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我说：“你是来帮陈祖昆拿项目的！你肯定有参与！别凑这么近，好好说话！”
　　沈千姿这才肯退后一点，不过他的眼眸里全部是我的影子，我简直不敢直视。他云淡风轻状：“我只负责把星际娱乐最后的决策完美地表达出来，我们要在你们公司的策划方案上加工，让SIU在策划上输得彻底，我知道，但没有阻止。约你去逛街的事只跟我私人有关，跟这次策划竞争案没有关系，碰巧你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而已。安安，你不能要求我为了你的公司挺身而出，我答应了帮陈祖昆拿下这个项目，其实L市市长跟陈家的当家也就是陈祖昆的父亲早就沟通过了，你们不可能拿下完整的投资代理，星际娱乐要从中分一杯羹。”
　　我说：“所以如果我牺牲了，正中你的下怀？沈千姿，我喜欢我的工作，我的上司没有解雇我，我只会更加拼命地为他卖命。”
　　沈千姿牵起我的手，说：“安安，跟我一起弹琴，不好吗？你的父亲肯定希望你能成为钢琴家。就算你不想成为钢琴家，那也没有关系，你一个人打拼累不累？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信任，让我照顾你吗？”
　　我认真地望着他，说：“你连我的妹妹也一起照顾？从静缺乏安全感，她现在还不可能离了我。我想为她创造学习画画的条件，以后她需要什么，我都想尽量满足她，这些，都要我来求你帮我吗？我没有了工作，让你照顾，一旦遇到困难，我是不是就只能哀求着你帮我？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又要怎么办？”
　　他说：“我不会厌倦。”
　　我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不要逼我辞职，我不会辞职的。”
　　沈千姿说：“你是不是还一直记着以前的事情，总是不肯多给我一点信任。我真希望当年我执意留下来，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在现在将我推开。”
　　我说：“我没怎么记着，信任这种东西总归是奢侈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也成了一个明星钢琴家。我爸爸一直很喜欢你，他觉得你是他收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你现在有条件搞艺术，我没有条件，就不奉陪了。我要努力生活，你也不用老是觉得要照顾我，我不需要的。”
　　他的一只手已经伸过来，像是要搂住我的腰，我眼皮一跳，闪开了。他凑过来，说：“安安，我还是以前的沈千姿，是我想照顾你行不行？这次让你差一点被当成商业间谍，算是我的错，以后我会考虑你的感受。”
　　其实他没有责任义务要照顾我，当年是我迁怒于沈千姿。我的父亲病重，有一半是我父亲自己给气病的。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艺术家，艺术家总是缺乏一点生活上转弯的头脑。想专心搞艺术的人一般都做不好生意，做生意的人总是当不成纯粹的艺术家。介绍沈千姿来跟我父亲学习的是一个姓孟的叔叔，这位孟叔叔是个生意人，他鼓动我父亲投资一个音乐项目，后来这个项目根本就做不成，公司也倒闭了，我父亲投资的钱全部打了水漂。孟叔叔给我父亲承诺，一旦项目做好，公司发展起来，我父亲就是公司的音乐首席顾问，以后可以建一个音乐厅，以我父亲的名字命名。我父亲没有投资做生意的头脑，他把大部分的钱都投了进去，最后收不回来，憋闷在心里。他就开始怀疑，他搞了一辈子的艺术，除了弹琴，连投资一个普通的项目都是失败。后来他得病，把这件事一直梗在心里，就病死了。我父亲是个艺术家，有一点儿像古时候郁郁而终的诗人，就算去世也带了一点艺术家的风骨。
　　我那时候还小，知道父亲原来是因为心结病死，对那位孟叔叔怀恨在心，连带着也恨上了沈千姿。
　　那晚上天气不好，有暴雨来临的预兆，沈千姿刚刚坐飞机回了一趟家里，再从家里飞过来。他约我在外面见面，说带我去一个地方，他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下葬了。
　　


☆、第十章〖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

　　我心里愤恨地想，沈千姿是那个孟叔叔介绍来的，如果不是沈千姿要来跟我父亲学琴，我父亲又看上了沈千姿的资质收他做学生，我父亲怎么会跟孟叔叔有了来往？如果沈千姿没有弹钢琴的资质天分，我父亲一定不会收他，也就不会跟孟叔叔经常地聊个天吃个饭，最后还跟孟叔叔一起投资做音乐项目。说来说去，都怪沈千姿。
　　其实当年如果我多把事情梳理几次，就该明白其实不能怪那个孟叔叔，更不能怪沈千姿。我父亲是病死的，是他自己走进了思想的死胡同，一日比一日消沉，我也没有能及时察觉父亲的根本病因，如果我能经常地在父亲病床前唠叨，说假如家里只剩下我跟从静，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过得非常艰难，我的父亲一定会因为舍不得我们而坚持下来，最终不会病死。
　　问题是当时我不想让父亲担忧，表现得生活非常能自理，家里的财产也全部到了我的手上打理，那个时候家里还是有点钱的，不会让我们拮据。
　　父亲下葬的那天，那个孟叔叔没有来。
　　过了几天，沈千姿回来了，我怀着愤恨的心情跑出去见了他。
　　沈千姿约我在一个新建成没多久的音乐厅外见面，我到那里的时候，音乐厅里已经有了演奏声，钢琴和大提琴、小提琴等乐器正在合奏《命运交响曲》。大提琴声激昂有力，小提琴声是对命运无可奈何的叹息。
　　遭受过命运践踏的贝多芬才写得出这样的曲子，我一边听一边想我也不能对命运屈服。就算家里只剩下我跟从静，我们也要努力又快乐地活下去。
　　十七岁的沈千姿已经长得很高了，他穿着白色的礼服，手上还拿了一支玫瑰花，花瓣上盈盈的水珠泛着跳跃的白光。
　　我没有心情跟他出来玩，跑到他面前就冷冷地问：“你还回来干什么？”
　　眼前的少年露出错愕的神情，不过他很快就笑吟吟地望着我，说：“安安，我只是回家一趟，我有跟你说过的啊，你生什么气？”说完他就把手里的玫瑰花塞给我，我一把抓过来，把花扔得远远的。
　　他垂了垂眼眸，轻声道：“安安。”
　　我说：“沈千姿，我爸爸死了，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来跟我爸爸学琴！那个孟叔叔呢？他骗了我爸爸的钱，我爸爸是个艺术家，弹一辈子钢琴就攒了那么点钱，都被别人骗去了！我爸爸现在病死了，你也不能跟我爸爸学琴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大风把地上的玫瑰花吹得滚了一个圈，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音乐厅里传出来的钢琴声重重地敲打在空气。
　　他说：“我不知道老师病死了，我应该早点回来。”
　　我说：“不用了！你早点回来是要更加气死我爸爸吗？那个孟叔叔介绍你来跟我爸爸学琴，就是打着要骗我爸爸钱的幌子是不是？沈千姿，我恨死你了，以后你再也不要给我看见！”
　　眼泪已经从眼睛里流出来，我吼完这些话转身就跑，一只手被沈千姿紧紧地抓住，他哀求似地喊我：“安安。”
　　我说：“放开！以后你也别再来我家，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只是紧紧抓着我的一只手，也没有再靠近，像是害怕我会说出更加绝情的话来。他用一副受伤的表情望着我，说：“那个孟叔叔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我是真心来跟老师学琴，我不知道会这样，安安，不要这样对我可以吗？”
　　我说：“怎样对你？我跟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现在我爸爸去世了，你也不能再来学琴，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我就是恨你来跟我爸爸学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爸爸肯定不会病死！别碰我，我要回家了！”
　　其实在后来的很多年后，我想起那天，一边不愿意再想起，一边又忍不住，觉得对沈千姿的确不大公平。站在音乐厅前脸色苍白的少年，还有地上那支鲜艳的玫瑰花，我终究是跟他们错过了。生活也没有让我有心情回味当初，我跑掉之后，天空开始下暴雨，我满身都是雨水。我的妹妹拿伞出来找我，我跟她说沈千姿约我出去，我跟沈千姿说完话马上回来。
　　在一条车流量不大的马路对面，我的妹妹看见了我，她撑着伞高兴地喊：“姐！这里！”
　　我正要喊她别跑过来，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马路上，后面突然冲上来一辆大卡车，她的伞被风吹掉，暴雨淋着的这副画面，是我见过最残酷的一幕。
　　我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刚才脸色苍白的沈千姿，我疯了一样跑上去，我的妹妹倒在了血泊。
　　带着疼痛的过往我总是不愿意经常想起，连带着记忆里弹琴的少年，也一并忘却了。
　　生活容不得我去回味，那天沈千姿约我出去是想跟我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被我驱赶出了我的生活。
　　多年后沈千姿出现在大屏幕上，他弹琴的姿势还带了过去的影子，但我知道，他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现在沈千姿出现在我的生活，前几天我相信了他，后来我就被人陷害，差一点被解雇，他知道，却没有阻止。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可是我不能失去独立的能力，依靠别人存活，还不知哪一天是不是又要被命运的铁蹄狠狠践踏。
　　长久地依附一个男人，除非他爱你，真是爱到死了，否则这样的依附总是脆弱不堪，总有一天要被摧毁。不是你忍受不了他施舍的姿态，就是他有一天会厌倦你，选择别的女人让她依附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执着地不愿意辞职，即使沈千姿真心地愿意照顾我，我也不能依附于他，何况我琢磨不透他是不是真心。多变的表情姿态，会让我觉得他擅长演戏和交际，我不敢去打这样一个豪赌。如果我输了，我会输得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站起来的能力。
　　L市音乐项目的事情已经定下，莫展宏带着公司人员回M市。
　　出差几天，我也有一点想家。易君良休假，没有去律师事务所，从静支了画板在画画，我请来的绘画老师刚刚离去不久。
　　她画的是我们以前的家，一张一张，琴房和花园，还有她的练舞房，以及我们的父亲。
　　她跳芭蕾跳得好，画画也是画得好的，我想我们父亲总能有一点欣慰，小女儿遗传了他艺术家的天赋。
　　易君良先看见我，抬起头说：“你姐回来了。”
　　从静回头看见我，笑起来：“姐，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说：“你在画画啊，我不敢打扰未来的绘画家嘛。”
　　她说：“你来帮我看看，这张我总觉得神韵不够，是不是哪里画错了？”
　　她指着的是琴房的画，一个模糊的背影坐在钢琴前弹琴，从背影上看是个长头发的姑娘，这个背影好像是我？
　　我说：“我缺乏艺术细胞，看不出来哪里不好，没有地方画错啊，连细节也跟以前一模一样。”
　　她笑笑，说：“是么。”
　　坐了半天的飞机，我浑身不舒服，去洗了个澡，出来时从静还在画画，易君良不在旁边看书了。
　　从静喊住我：“姐，刚才你有电话，我帮你接了。”
　　我拿了手机看，是沈千姿。
　　从静不甚在意道：“姐，你跟千姿哥哥在一起了？”
　　我说：“没。”
　　她从桌子里抽出一叠报纸，扔给我，说道：“报纸都写了，你干嘛要瞒着我？我说了我不会妨碍你，不管是生活还是恋爱，你要跟沈千姿在一起我也没意见。姐，你以后别瞒着我行不？”
　　我说：“你是不是记恨他？”
　　从静缓缓地笑起来：“是，我偶尔会想不通，为什么我那天晚上要去找你们啊，千姿哥哥跟我也不熟，跟他好的是你，我还拿了两把伞，一把给你一把给他。每当想着你跟他在一起了，还瞒着我，我就更加觉得成了你的妨碍。姐，你别瞒着我好吗？我只是偶尔心里不舒服，不会阻止你的幸福。”
　　我说：“我真没有跟他在一起，他现在是个名人，我不小心被写进他的绯闻里，只是这样。我保证，如果我谈恋爱，一定会告诉你，也不会丢下你。”
　　她说：“好。”
　　易君良捧了一本书走进来，说：“从安，这本书是你的？我在收拾我的书架，看见它夹在我的法律书里面了，给你。”
　　我也有点疑惑，我的什么书跑到他的书架上去，我怎么一直没有发觉？虽然我们三人住在一起，但是像书这种私人东西会分开摆放。我接过，发现是一本钢琴的曲谱。难怪我会没有发现，这种书我已经很久不看了，塞在角落里不见天日的，少了一两本我也不会察觉。
　　易君良说：“我朋友给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我这种人不喜欢听音乐，给你吧，你可以跟朋友去。”
　　我正琢磨着估计我也不是很想去听，但易君良更加不会去听，林岚应该会喜欢。况且公司准备要做音乐城市的项目，我也要把音乐捡回来。
　　我拿了票，说：“谢了啊。”
　　“客气。”
　　我给林岚打了个电话，说了音乐会门票的事情。
　　她惊喜地说：“啊正好我想去听呢，这下不用买票了，嘿嘿。周六晚上，你应该不用加班吧，一起去哟。”
　　我说：“没问题。”
　　


☆、第十一章

　　到了周六的晚上，我特意翻出柜子里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穿上。整体看上去还是成熟的风格，束腰的设计把腰的线条称得非常好看，其实这条裙子是我当初买来为了应付跟上司出入各种高档的商业场所，后来我穿的职业裤装被莫展宏称赞，那是他第一次称赞我的职业着装。我琢磨着估计他希望他的助理中规中矩就可以，灰黑色的裤装永远不会出错，后来我就一直保持风格，很少会穿裙装。裤装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职业性骚扰，估计那些个秃头大叔看着我都有性障碍了……
　　我跟林岚直接约在长汀街的街口，音乐厅就在长汀街的街尾，等了十多分钟，没人来。
　　我正准备拨个电话过去问问，一辆银色雪弗兰汽车放缓速度停了下来，然后从车窗露出我上司如同时尚杂志上男模特般精致的一张脸。
　　林岚在电话那头嘿嘿笑道：“亲爱的，不好意思哇，我今晚有约会，跟一位可口小帅哥，为了补偿你的损失，我已经找了莫展宏代替我，今晚玩得愉快呀。”
　　我说：“好吧，重色轻友的家伙。也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接吻的时候记得别再咬到舌头，特别是别咬到小帅哥的舌头。”这是林岚耻辱的过往，她的初吻把对象的舌头给咬伤了，后来她的初恋以此告终……
　　“万从安，靠你！那我祝你今晚被你上司XXOO一百遍！！！！！”喊完她就愤怒地挂了电话。
　　对面，我的上司看起来有点困惑地把周围的空地都看了一遍，问：“这里有停车场么？”
　　好吧，他竟然是自己开车来，莫家有专门的司机，他很少需要烦恼停车场在哪里这种问题。
　　我往不远处指了指，说：“在那里，红色大门那个。”
　　莫展宏把车停好，我也已经站在停车场前等他，他是BOSS我是员工啊，私人时间他来跟我一起听音乐会，我很惶恐。
　　可能他不是来听音乐会？
　　我说：“莫总，您来这儿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说：“林岚不是说你有两张音乐会门票？她来不了了。”
　　我说：“没事没事，您不用浪费时间代替林岚陪我听音乐会，我一个人就可以。”
　　这时音乐会的开场时间已经快到了，陆陆续续的汽车也缓缓开进了停车场，有妆容精致的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也有年轻的学生，还有白了头发的老年人。艺术不分国界，音乐隔离了岁月。
　　莫展宏说：“从安，我们也进去吧。”
　　我诚惶诚恐，小跟班似地跟在我上司旁边进了音乐厅。
　　我们的座位在中间，不近不远的距离，音乐会开场后就没有人再大声说话，整场听下来莫展宏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搞得我心里更加地诚惶诚恐。
　　结束后，我们跟在人群里走出音乐厅，我不甚被周围的人推了一把，莫展宏扶住我的腰让我站稳。
　　周围人多，莫展宏就走在我的旁边，等我们终于走出音乐厅，他已经热得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他把手伸了过来，说：“来，帮我解衣袖的扣子。”
　　我说：“喔。”
　　走到街口，我琢磨着接下来就是各回各家了，没有继续跟着莫展宏走。银色的雪弗兰停在我旁边，他说：“上车。”
　　我努力地笑：“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可以。”
　　面前这辆闪着我眼睛的汽车没有走，我的上司握着方向盘不言语，就这么看着我。被看了几秒后，我自觉地坐上了副驾驶位。
　　我以为莫展宏是要送我回家，眼前的路却不是往我家去的。我提醒道：“莫总，我家不是走这个方向。”
　　他打开了车子里的音乐，是轻快的小提琴曲。他说：“我知道，不是送你回家，今晚去我家。”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惶恐，他又接着平淡地补充，“跟展慈聊聊。”
　　原来是这样啊……
　　我要给展慈上一课生理知识嘛？讲解性知识之类？
　　我犹豫地说：“女生每个月的月经那种我就懂得说，大姨妈来的时候有什么注意事项啊，还有痛经啊，这种我都懂。如果是性知识方面，我就不能教她什么了，还是让她看点碟什么的……”
　　莫展宏的脸色有点囧，我赶紧打住，他也有点犹豫地道：“性知识什么的就不用了，基本的常识让她了解了解，展慈每个月都会痛，家里本来给她请了个女医生，但展慈很排斥。”
　　车子里放着音乐，我跟我的上司竟然在讨论女孩子的月经问题，实在是非常诡异。平常人家的女孩子，痛经是普通的事情，不会有条件专门请一个女医生来调理身体。
　　我说：“其实这种事你可以跟她说啊，普及一点基本的常识，她来初潮没多久吧？可能她一直是外宿生，没有太多机会跟女同学探讨这种女生私密的事情，就会产生排斥，你经常地跟她讨论讨论，估计她就不排斥了。”
　　不过我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下我的上司跟莫展慈沟通女孩子月经的注意事项，我也觉得会有一股冷飕飕的凉气冒上来，实在是……太为难我的上司了。
　　果然，他说：“经常讨论……我实在说不出口。”
　　我开始为他开导：“她都是从小就被你带大的嘛，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如果她能跟你分享这种私密的事情，将来她就不会被别的男生轻易骗了去，好歹之前要先问过你么。”
　　我的上司显然还是很纠结，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说：“即使是兄妹，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跟她探讨，我总觉得要避嫌。总之这事就交给你了。”
　　他一旦被莫展慈纠结不出结果，就要来纠结我……我自己都没有实战经验好吗，我去哪里给莫展慈普及一套全面的、正确的女性知识啊……
　　我从来不痛经，对性知识的了解也只是从网上的大尺度小说里看来……
　　从静的知识不是我普及的，她经常会翻看易君良的法律专业书，她能区分猥琐案和□案，估计易君良会给她普及这方面的知识……
　　到了莫家，莫展慈还没有睡，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坐在客厅啃西瓜。
　　她看见我跟在莫展宏的身后，朝我举了举西瓜，说：“安姐，你吃西瓜吗？这么晚了，你要跟着我哥加班？”
　　莫展宏上楼，我在莫展慈旁边坐下了。
　　莫展慈很奇怪：“哎？安姐还在这里，哥你去哪？”
　　他说：“上楼洗澡。”
　　莫展慈将啃完的西瓜皮扔进垃圾篓，说：“你今天洗了三次了。”
　　想着莫展宏交给我的艰巨任务，我囧了很久，莫展慈递给我西瓜，我只能跟她一起啃西瓜。
　　液晶显示器的屏幕上放着别人弹钢琴的碟子，莫展慈一边啃西瓜，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跟我讨论几句。
　　我纠结啊纠结的，终于把重点说了出来：“展慈，你哥哥很关心你。”
　　莫展慈说：“唔，我知道啊。”
　　我说：“女孩子每个月痛经的话会很难受，你哥给你请了女医生调理身体，你怎么不给你哥面子啊。他担心你缺乏女性的知识，还找我给你讲一讲，其实我……”我想说其实我也懂不了多少，我建议她看点女性知识的科普书吧。我又不是医生，我要怎么给她讲啊哭。
　　她说：“女性常识我懂，我会自己看书，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女医生。”
　　“为嘛？”
　　“我就是不喜欢。老是问我哥的事情，好像很想嫁进我们家一样。”
　　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大妙，莫展慈太排斥她哥哥身边的女性了，容易造成家庭悲剧，其实这跟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我说：“我妹妹也很喜欢粘我，她总担心我丢下她不管，其实就算我将来嫁了人，也不会不管她。我经常要顾及她的情绪，我会很头疼。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莫展慈说：“安姐，我知道。我已经不小了，我排斥我哥身边的女性，因为我喜欢我哥。”
　　“……？！”真、真的是兄妹乱伦？
　　她继续一边啃西瓜，一边说：“有件事我哥不知道，我跟他不是亲生的兄妹，我妈在嫁进莫家之前就已经怀了我，但是我妈催产，莫家以为我是莫家的血脉，其实不是。我哥跟我也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豪门□，干嘛要告诉我啊，万一将来要争夺财产，杀人灭口什么的，可别找上我……
　　她望着我眨了眨眼睛，说：“你别告诉我哥。”
　　我简直要哭了：“你不应该告诉我啊。”
　　她苦恼：“我自己憋着难受，就想找个人说。对我哥来说，我还太小了，如果我说我跟他不是亲生兄妹，其实我喜欢他，他肯定觉得我疯了。”
　　我说：“不一定，说不定他会觉得得到了解脱，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可以相亲相爱。”
　　她肯定地说：“不可能，我了解他，他就是把我当亲妹妹，完全没有别的念头，不过是多宠我一点而已。”
　　


☆、第十二章

　　莫展慈把我当成知心姐姐，竟然告诉我这些秘密，我压力很大。大约是我家里也有一个妹妹，莫展慈觉得我比较亲切？
　　唉，有一个家妹，还是唯一的亲人，如果她闹你，你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莫展宏洗了澡下楼，我跟莫展慈还在默默地啃西瓜，电视屏幕上正在演着最近很红的一部宫斗戏。
　　莫展宏已经换了一套休闲装，我抬头望了望他，不晓得要怎么开口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想回家。
　　莫展慈拿着西瓜忿忿地说：“太蠢了啊，连一个宫女下圈套就看不出来，这女的有没有脑子啊！”
　　我说：“可能是因为她善良。”
　　莫展慈说：“善良也要有个限度呀，别人要杀她，她还要救人家，这不是脑残么。”
　　莫展慈生在豪门，怀着这样的心思，其实挺好的，起码将来发生家庭争斗，她不会被欺负得一点财产都挣不到。她一直没有告诉莫展宏她其实不是莫家的血脉，里面有多少原因是她担心自己不能再生活在这样优越的家庭？如果她真是喜欢莫展宏到忍不了，不是应该告诉莫展宏一切，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喜欢莫展宏？大概她也担心莫展宏会不留情面，既然不是亲的兄妹，那么莫展宏也没有必要再对她好，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自生自灭？
　　生在这样的家庭，连喜欢也不能纯粹。
　　莫展慈是对的，只要不说，她就一直是莫展宏的亲妹妹，莫展宏也从来没有过怀疑，就像我对待从静，永远不会丢下她不管。
　　主角之一的莫展宏也在沙发坐下，我琢磨着我不能再这么啃西瓜看宫斗，于是我就说：“莫总，已经太晚了，我得走了。”
　　我再不回去，估计家里从静又得闹翻天。
　　莫展宏点头：“我送你。”
　　莫展慈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我，咧嘴一笑：“安姐，下次再来跟我一起啃西瓜看电视呀。”
　　我说：“嗯好，我走了啊。”
　　莫家的车库里停着好几辆汽车，跑车商务车都有，银色的雪弗兰只是其中一辆，莫展宏开出来的还是这辆雪弗兰。
　　车上放着广播收音，我跟我的上司汇报工作：“展慈没心理问题，那些她都懂，她只是不喜欢上次你请来的女医生。”
　　莫展宏皱了皱眉，说：“为什么？”
　　我还是挑着话来说，知道那个秘密真是难到我了，我说：“怎么说呢，老板，她很在乎你，就像你也一直对她不放心。莫家的女佣全部都是已婚，都是展慈的主意对吧。上次林岚教钢琴，差一点没有经过展慈的同意，因为展慈排斥单身女性。大概是一种……怎么说呢，就是对亲人的一种疯狂的占有欲吧……就像如果离婚的父母二婚，我们也会产生排斥心理这样……”
　　原谅我吧，我胡诌不出来了……
　　莫展宏说：“所以，你妹也会排斥你身边的男性？”
　　“这个……是的。”
　　“从安，你不觉得这听起来很可笑？”
　　我苦恼了：“没有很可笑啊，毕竟像我们这种，跟别人不一样。我父母离婚很早，后来我父亲去世，我妹妹车祸断了一条腿，我妹妹只能依靠我了，就像两个人已经紧紧地相连，我妹妹总是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她害怕我有新的家庭，然后丢下她不管。你这种，大概也跟我差不多，你跟展慈不也是相依为命的？她担心你被坏女人抢走，嗯，是这样。”
　　莫展宏抿着嘴唇，望着前方在开车，我以为他不会再问我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也不能总是这样下去，以前我宠她，是她年纪还小，她一不高兴我就依着她。这些年我真是只有工作，连女朋友都不敢找。怕我一去约会，展慈就跟我闹脾气，吵着要我陪她在家看电影，听音乐剧。从安，那你也总要谈恋爱吧，不可能为了你妹妹永远都不结婚吧，这样说起来，我们两个的情况还真像。”
　　我说：“其实我真不用谈恋爱，我可以等从静跟我们住在一起的律师先生修成正果，等到那时候，我妹妹估计也不需要我了。”
　　“万一修不成正果呢？”
　　我说：“你不要这样说好吧！他们感情很好的，易君良能压住我妹的脾气。从静已经这样了，我能等！”
　　莫展宏面无表情道：“我不能等。”
　　我说：“呃，忍一忍就过去了，说不定展慈很快就会遇到喜欢的小男生，然后就不纠结你，去纠结其他的小男生去了。只是到时候估计你又要不放心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总要自己承担挫折和成长的烦恼。”
　　他现在还没有经历，不懂，等到展慈也经历了真正的挫折和烦恼，估计他就要后悔了。不过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不该插嘴。
　　车子停在我家的巷口，我还没下车，就看见易君良推着从静的轮椅跟她在散步。
　　莫展宏说：“他们就是你妹妹和易君良？”
　　我说：“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自己下了车，莫展宏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我摆手，说：“莫总，您回去吧，您送我回来已经很麻烦您了。”
　　莫展宏说：“嗯，本来还想去你家坐坐，那就算了。从安，你今晚穿的裙子很美。”
　　我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从静跟易君良就在不远处瞧着我。莫展宏回到车上，冷硬的脸部线条突然柔软下来，他说：“从安，我想在某个方面，我们真的很相似。不过你能等，我可不想等。明天见。”
　　我没有心思琢磨我上司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易君良已经推着我妹妹的轮椅过来了，银色雪弗兰也已经消失在巷口。
　　我说：“他是我上司，今晚有事所以他送我回来。”
　　我以为从静还要问我问题，她只是拉了拉我的手，说：“姐，我们回家吧。”
　　我说：“啊好。”
　　第二日，工作邮箱中突然收到一封分公司发来的邮件，一个慈善项目需要莫展宏亲自去一趟，中央上面的领导要下来视察，得需要集团的老总去接待。
　　那就是级别高得不可说的领导了……
　　可是莫展宏的行程安排里，今天下午要去L市，跟星际娱乐公司协定L市的音乐城市投资新规划。
　　莫展宏一边往公司其他高层人员的办公室走，一边吩咐我：“给我订中午的航班，慈善项目那边我得赶去。”
　　我说：“那L市的音乐项目？”
　　他说：“你带几个高管去，名单我等一会儿就定，你把会议的重点内容录下来，晚上传给我。”
　　“好……”
　　再次来到L市，跟我一同来的人有集团的三个高管，还有两个女秘书。莫展宏没来，我就没什么工作了，辅助三个高管工作的有一同来的两个漂亮女秘书。
　　开工作会议，我就负责打开着笔记本电脑把会议的重点录像，而原本应该是莫展宏亲自出马，跟星际娱乐的负责人沟通。在这个项目中，星际娱乐的负责人是陈祖昆，而实际上沈千姿才是决策者。
　　显然，我们的三个高管被打压得很苦逼，他们都不是搞音乐的专业人士，沈千姿提出几个专业的问题，高管们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纠结很迷茫。
　　沈千姿笑了：“那么，音乐方面就由我们负责，音乐选秀由我们主办，资金投入按照我们原先的协商，后期回报我们要多拿一个点。”
　　陈祖昆点头再点头，说：“对，我们才是专业的音乐公司！”
　　三个高管一致强烈反对。
　　沈千姿摊手：“如果交给你们公司主办，首先宣传方面就会有问题，据我所知贵公司的业务只涉及金融行业和房地产，你们要怎么宣传？而我们星际娱乐有成熟的宣传模式，在音乐领域也有足够多的专业人才。你们确定不会搞砸？”
　　坐在我旁边的一男高管直接问我：“我们莫总的意思是？”
　　汗，敢情在场的人都以为我跟莫展宏已经取得联系，我给他放全程直播？可是估计莫展宏现在正在会见领导人，不可能来参加远程会议。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给你们星际娱乐让一个点，不可能，至于让你们主办选秀，没有问题。”
　　沈千姿说得没错，我们公司没有足够的资源来举办规模宏大的选秀，如果让我们来主办，必定要在前期先投入一笔巨大的资金，音乐设备和专业人士我们都没有，需要花钱。
　　沈千姿说：“这就没有道理了。我们付出得多，多拿一份回报理所当然，一个点已经是我们拿少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让你们主办选秀，已经是我们的退让。选秀可以扩大星际娱乐的知名度，你们旗下的艺人也能趁机得到发展，你们还能签下一批有潜力的音乐新星。这些我们可以放弃，还不够？你们的付出已经能在这方面得到巨大的回报，城市项目的后期利益回报，让一个点给你们，绝对不可能。”
　　沈千姿支着下巴对我笑，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他的一个笑变得诡异了。
　　可能是陈祖昆少爷想增加一点存在感，竟然出声了：“那我们就多要半个点。”
　　我说：“不行！”
　　陈祖昆不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别合作了！”
　　沈千姿投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会议室里的气氛又开始僵硬。参与讨论的其中一个政府人员跑上台播发PPT，投影幕上出现带图的L市人文和城市介绍。
　　沈千姿的嘴边有琐碎的笑意，仿佛又不是在笑，带着一点微凉的语调响起：“安安，你有你们老总的指示，还是这只是你的意思？今天莫展宏怎么没来？我建议今天的会议就到此，剩下的等你们老总来了，我们再作商议。”
　　三个高管表示同意。
　　


☆、第 13 章

　　我的手心已经一片冷汗。我没有莫展宏明确的指示，我也只是从他平日的谈判习惯，他的决策倾向，揣摩了他的意图。莫展宏投资这个项目，应该只为大赚一笔，没有要涉足娱乐圈行业的意图。所以我说主办选秀我们可以放弃，但是如果莫展宏的意图不是这样，我就是逾越了。我只是助理，没有代替莫展宏决策的权力。
　　沈千姿提醒了我。他也没有因为我的出面而因此妥协利益，他代表的是星际娱乐，我站在的阵营是SIU集团。
　　在某些方面，男人总是比女人冷静得多。
　　会议结束，我坐在座位关电脑，反思我的做为。沈千姿出现在我的对面，我们中间隔着冷色调的办公桌。他双手撑着桌面，脸凑到了我的眼前。他说：“安安，你跳槽么，我挖你。”说完还附送我一个据说是“美男计”的魅惑眼神。
　　我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说：“你挖得起我吗？”
　　沈千姿把我的电脑推开，又凑过来一分，说：“挖得起，就算你要一座金子建的城堡，我都给你建，你说够不够？”
　　我推开他的脸，木然状：“不够。我要后宫三千美男，有没有？”
　　沈千姿轻笑：“真贪心，没有。”他捧住我的脸，对着我的嘴唇迅速碰了一下，然后低声，“只有我一个。”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迅速遛出了会议室。
　　我拼命地眨了半天眼睛，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简直要喷出一口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沈千姿你去死！！！！”无数个感叹号也表达不了我现在悲愤的心情！
　　就当被猪啃了一下……
　　摔！只是轻轻碰一下而已，算不得初吻！谁说算我跟谁急！沈千姿你给我记着！
　　下次我就去他微博上爆料，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厌倦了平凡的感情需要追求刺激，跟星际娱乐的二少爷打得火热！
　　竟敢趁人不备，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咬死他……
　　过了两天，我一直还联系不上莫展宏，跟星际娱乐合作的新规划就此搁浅，好在政府和星际娱乐都没有给我们施加压力。
　　晚上，沈千姿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安安，今晚星际娱乐邀请你们公司的人员一起实地考察，来王家屯酒吧。
　　我琢磨了一下，给三个高管打了电话去通知，他们全部都闲着，表示可以去。
　　王家屯酒吧的所在地就在上次我跟莫展宏来的酒吧一条街，L市的夜生活已经开始，酒吧里传出或是哀伤或是疯狂的情歌。
　　我们一进去，就有服务生上来将我们带到半是隔离半是开放的隔间，里面正坐着星际娱乐的几个负责人，沈千姿和陈祖昆都不在。
　　酒吧低矮的舞台上有乐队在演奏，这家酒吧的氛围很好，并不乱，还有年轻的女孩男孩只点了茶，坐在酒吧的角落听歌。
　　L市的酒吧似乎都是这样的经营模式，并不是完全颓靡的气氛，既文艺又有微微的颓靡，可以容纳年轻的人群进来享受，不管他们是想寻求刺激，还是寻求安静。半独立式的隔间可以不被外人打扰。
　　三个高管先生已经跟星际娱乐的人攀谈起来，服务生额外带给了我一句话：“沈先生在另一边，我带您过去。”
　　真是，这人搞什么。
　　服务生将我带到了另一头，我看见了沈千姿和星际娱乐的二少爷，陈祖昆勾着他的肩膀在说话。
　　“千姿，我跟你说哦，现在的嫩模真是越来越放得开了，你不晓得，你的微博有多少模特想跟你约炮哇，我跟她们说8万可以包你一晚！”
　　“包你的头，你别给我搞出什么乱子，干脆我的微博就直接改个名字，星际娱乐陈祖昆的微博好嘛。”
　　“不好不好！你的脸比较好用！我每次一发你的照片，就有一大群女粉丝评论转发啊，还带她们私房图的转发也有啊，简直就像全部的女模特都被你泡了一遍！太爽了！有个妞过来了，你上还是我上？哎这妞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上你妹……
　　我真想这么骂一句。
　　“你闭嘴啊。”沈千姿敲了他一下。
　　两个小白脸在加深了解和感情，好像没我什么事……
　　我还是回头跟我们公司的三个高管一起，看看跟星际娱乐接洽的问题吧……
　　我准备掉头回去，沈千姿的身影一跃，他已经跳下吧椅来到我旁边，拽住我，说：“安安。”
　　“我没有功夫听你们的泡妞经历。”
　　沈千姿轻轻地一笑：“你吃醋了？别听他乱说。”
　　我咬了咬嘴唇，说：“没。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既然不是讨论工作的事情，那我就走了。”
　　沈千姿说：“是工作是工作！来，跟我到那边坐着，我们慢慢讨论嘛。”
　　我怀疑地望着他。陈祖昆坐在高高的吧椅上喷出了一点嘴里的酒泡沫，含糊地喊：“你不是吧千姿……原来以前你是不屑出马，一出马手到擒来哇。不过这妞身材不咋滴，你的老相好？”
　　沈千姿把我推往另一头，回头对陈祖昆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我说：“去哪？”
　　他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千姿推我来的地方，没什么特别，只有两架钢琴摆放在酒吧最里头的角落，而这个角落因为在独立包间的走廊尽头，所以基本上没人。
　　沈千姿的一只手从我的肩膀挪到了腰间，我没打算跟他在这里待下去，掉头就要走。他用力一揽，把我揽回来，说：“安安，你多久没有碰钢琴了？为什么要放弃它呢？”
　　我说：“我不喜欢它了。”
　　“你喜欢的，即使不是要成为一个钢琴家，也可以继续弹琴。你忘了吗？以前我们在琴房里一起弹琴，你说喜欢听我编的曲子，我最近又编了几首曲子，我全部弹给你听。”
　　沈千姿坐到钢琴前，真的开始弹新编的曲子。他能编很多风格的钢琴曲，也能将它们完美地表达出来。
　　包厢里有好奇的客人开了门，坐在里面望沈千姿弹琴。后来他弹到第二首曲子，就有狗仔光明正大地走出来拍他。
　　显然沈千姿不喜欢被狗仔打扰，指尖滑出一个浓重的颤音后，他站起来拉着我就跑了……
　　手被他握着，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穿过酒吧的大厅，也有好奇的人望过来，有想上来询问的服务生，不过看见是沈千姿，都退了下去。 
　　一路拐出酒吧，外面是灯红酒绿的巷子，夜色迷离，妖娆而疯狂的歌声在耳边萦绕不去。
　　我气喘吁吁，挣扎着停下来，问：“去哪？”
　　他拂开挡住我眼睛的碎发，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说：“不会是碎尸的好地方吧？”
　　他拉着我继续往前走，说：“从这里可以走到海边，我们去吹海风。”
　　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在海边买一栋房子，每年都去度假，我以前还跟沈千姿说过。所以他的提议真是让我无法拒绝。 
　　走了大约五分钟，我们就到了海滩。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隐约有闪动的光芒，那是海面反射海滩边的灯光来的光亮，海边有散步的情侣，烧烤摊上传来喧闹声。
　　沈千姿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一只手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我听到他对着手机吩咐别人：“东西拿过来吧。”
　　我还在琢磨这个东西是什么，没一会儿我就知道了，因为我看见了传说中沈千姿的保镖……
　　黑衣黑裤的保镖大哥抱着一捆的烟火走过来，沈千姿接过了这些危险物品，又打发这个保镖大哥走掉。
　　我一边回头望保镖大哥一边问沈千姿：“喂，你请的保镖是不是你去哪他就跟到哪？类似古代那种暗卫？不见光的？”
　　沈千姿塞了一支长长的烟花给我拿着玩，说：“家里给安排的，应该是轮班制。”
　　我惊讶了：“保镖团队？现在保镖都成规模化了啊，不过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还给你请保镖？”
　　以前他来跟我父亲学琴，我也从来没有打听过他的背景，猜测他的家庭大概也是搞音乐的。现在想来好像也不是，就连星际娱乐的二少爷陈祖昆都没有必要请保镖，沈千姿的家庭背景到底是什么？
　　他想腾出一只手，不晓得是想继续牵我还是干嘛，可这难度实在太大，他只能放弃，朝我眨了一眨眼睛，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懒得理他。
　　走到没人的地方，沈千姿把烟火放在沙子上，从袋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打火机，然后我们两个无聊人士点燃了烟火。
　　有火星子从半空中掉下来，沈千姿就拉我跑远一些，不远处还有情侣走过来看烟火。
　　“哇塞，你看看别人，真浪漫，竟然来海边放烟火，太美了。”
　　“很花钱的啊，看完就没有了，还不如给你买一套化妆品来得实在。”
　　“也是……”
　　听别人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浪费，浪漫又不能当饭吃，我刚才应该严肃地拒绝沈千姿这个浪费的提议……
　　其实烟火是个文艺的东西，一瞬间的璀璨光华过后，只剩下灰烬。它只为等待在空中绽放的一秒，太漫长的等待，太短暂的光华。明知结果不美好，或者没有办法把握未来，也要用力绽放吗？
　　沈千姿扶住我的肩膀，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也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烟火的淡淡光芒，以及我的影子。
　　这一瞬间，我仿佛看见多年前的时光，他还是那个学琴的漂亮少年，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然后跟他一起学琴。
　　那时候也不懂得是不是喜欢他，就是想跟他在一块儿玩，听他弹好听的曲子，时光便因为他的突然出现美好起来。后来父亲去世，我跟沈千姿也再没有交集，那些年少里不知名的情感，也悄悄地湮没在尘埃里头了。因为那些情感已经没有意义，我已经跟他错过。现在我又遇到他，可我们都不是当初的我们了。
　　烟火在空中绽放，照亮沈千姿的脸庞，他说：“安安，我们分开了很久，我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了。不要再把我赶离你的生活，好吗？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累了就来靠着我，我会把能给的都给你。如果当年我执意留下来，陪你渡过难关，你现在肯定已经嫁给我了。”
　　他凑过来轻轻吻了吻我的脸，我终于反应过来，退后了一点。
　　沈千姿很受伤，像个小媳妇一般，哀怨地望着我。
　　我对于退后的行为也有点心虚，内心里不敢接受他，却又不由自主想靠近，靠近了又担心会烧伤了自己。
　　不过他刚才的话，是在跟我表白来着？那天上午在会议室被他偷了一个吻，我心里还有点疙瘩，想着他是不是一贯都是这样轻佻，对每个女孩子都一样？我隐约觉得他只有对我才会这样，我是特别的，可是又不敢这般自恋，万一哪天发现不是，我又要怎么办？
　　沈千姿继续哀怨地看着我，说：“安安，说话。”
　　


☆、第十四章

　　　　我说：“说什么……”
　　“就说你喜……”
　　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旁边一对情侣走了过来。
　　“哇，你们还没走啊！这里不能随便放烟花，等下保安就要来了，你们还是快跑吧，被抓到要罚钱！”
　　“嗯，这里的保安猛于虎。你们还不快跑？”
　　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我用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被沈千姿牵着，他带着我跑了……
　　海水在低低地吟唱属于它的歌声，海浪拍打着沙滩，湿润的海风吹拂着脸，沈千姿回身看着我，慢慢地倒着跑，我越琢磨这个姿态，越觉得自己像一头被牵着走的牛。
　　我说：“你决定来放烟花之前，没有跟这里的保安打好关系？”
　　我们已经跑了一段距离，沈千姿停下来笑道：“忘记了。安安，我们在这里跳一段舞吗？”
　　“……”
　　“说话。”
　　我头皮都发麻了：“我不会跳舞。我们还是跑远点，万一被抓到……”
　　沈千姿保持着微笑，一手搭上我的背部，一手握住我的手。在这里跳华尔兹？我大囧。
　　周围几乎没什么人，也没有音乐，脚下是柔软的沙滩，海风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如果在这里跳舞，会不会被人当成两个傻子啊。
　　他蛊惑的声音响起：“安安，来。”
　　我没有动，说：“刚才你不是要带我跑的吗，怎么在这里就停了，我们还是再跑远点……”
　　他不在意道：“我管他什么保安，抓到就抓到。”
　　我说：“那你拉我跑什么！”
　　他轻轻笑道：“不是寻求一下刺激么。”
　　我一点也不想寻求刺激好吗……
　　沈千姿带着我开始跳舞，我的脚步乱七八糟。太久没有跳华尔兹，几乎不会跳了。好在他只带着我跳最简单的舞步，我每踩到他一下，他就要凑过来在我脸上偷一个吻。
　　在他偷了今晚的第四个吻后，我发飙了：“沈千姿！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不是那些嫩模、漂亮女明星，你再这样乱来我下次就不跟你出来了！”
　　他疑惑状眨了眨眼睛，说：“你不喜欢我这样？”
　　“不喜欢！你留着跟那些嫩模乱来去！”
　　他说：“我没有跟她们乱来，就认识而已。安安，我需要扩充人脉，平时普通的交往不能避免，你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不关我事。”
　　我们已经停下来，他轻轻刮我的鼻子，笑道：“醋坛子，只是提了两句，这样就生气了。”
　　我一直觉得沈千姿已经不是跟我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层里，他在耀眼的圈子里崭露头角，以后他还会走得更远，那是跟我生活的空间层距离太远的地方，可能我永远也触摸不到。我担心被他当成娱乐圈里的女人来对待，逢场作戏，即使感情浓烈也都是假象，到了最后，他抽身离去，我岂不是可悲？
　　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他认识的那些漂亮女星和模特，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不知比我强多少倍，我真不能自恋地以为沈千姿已经对我用情至深。
　　我们后来也没能继续跳下去，沈千姿一直在接电话，从某个投资商到两线明星，他们跟约好了似的，打断了我冒出来的一丁点幻想。然后我也接到莫展宏的电话，他说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他明天就会过来。
　　莫展宏还问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望了一眼在不远处背着我接电话的沈千姿，说：“跟朋友在海滩。”
　　“沈千姿？”
　　我对莫展宏竟然猜得出来很惊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嗯。”
　　“从安，他是星际娱乐的人，你是我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必须要？”
　　“我希望。”
　　“嗯，我知道了。”
　　有时候我不仅仅把莫展宏当成上司，还把他当成朋友，他让我觉得安心自在，并不像沈千姿，总是让我禁不住要去猜测他的真实意图。
　　沈千姿接完了电话，走过来拉我的手，说：“想回去了吗？我送你回去。”
　　我把手挣脱出来，他挑眉，也没有言语。
　　我们直接回了酒店，陈祖昆坐在酒店大堂跟一个漂亮女郎聊天，他看见我们，立刻挥手招呼：“哟回来了啊，过来过来。”
　　沈千姿没有打算带我过去介绍认识的意思，对陈祖昆说：“回头再说。”
　　坐在那头的漂亮女郎倒是一直在打量我，我回忆了很久，没想出来这是不是哪个女明星。
　　一个女声喊道：“千姿，你旁边的是谁？带过来认识一下啊。”
　　沈千姿俯身在我耳边说：“安安，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再去找你。”
　　我说：“嗯，等会我有事情忙，你也不用过来了。”
　　“那明天见。”
　　“拜。”
　　我继续往前走，到拐角处停了停，听见沈千姿说：“我心上人，不是圈子里的人。陈祖昆拜托你别老是败坏我名声，我打光棍就找你负责了。”
　　“哇哇，你认真的啊？不过你可别找我负责，其实我对你没有兴趣！”
　　沈千姿是认真的？我纠结地想了很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算了，反正日子还长。
　　第二日莫展宏就来了，合作方案在会议上继续讨论。沈千姿再次提出在后期利益多要一个点的条件，莫展宏反对。
　　晚上，陈祖昆邀请我们去酒吧喝酒，其实主要是邀请莫展宏。
　　陈祖昆带上了那天的漂亮女郎王艳，沈千姿支着下巴望了我半天，我瞪了他好几回，他依然我行我素。
　　旁边，莫展宏摇晃着酒杯，说：“你们两个要望到什么时候？”
　　我尴尬得不行，沈千姿却微笑道：“莫总，你什么时候辞退万从安？我可以为你介绍比她经验丰富的职业总裁秘书，她太年轻了呢。”
　　莫展宏说：“经验可以积累，从安已经让我很满意了，家里的很多私事都需要麻烦她。我有几个助理，不需要从安多么老练能干，能在关键时候帮助我解决烦恼就好。”
　　沈千姿说：“那么其实她算是多余的。”
　　“不，我需要她。”
　　我郁闷，这两个人当着我的面说我……一个说我太年轻没有经验，另一个说我没有经验也没关系，只要偶尔能够派上用场就好。
　　陈祖昆乐颠颠地凑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莫总，这个项目注定了需要我们一起合作，那么我们就各退一步嘛。不过这事也不急，这附近有一个岛屿叫涠洲岛，我订了明天的船，我们明天去涠洲岛散个心怎么样？说不定去玩一轮，回来我们就有了更好的方案！”
　　莫展宏转头望着我做询问状，我说：“我没去过，不知道。”
　　沈千姿说：“涠洲岛？这附近还有个岛屿？”
　　陈祖昆说：“对啊对啊，本来要跟你说的，忘记了。海岛风情，肯定很好玩，干脆我们在岛上住几天，听说在岛上还能过上古老部落的生活。”
　　沈千姿说：“听起来倒是有趣，安安，去不？”
　　我不能做主啊，我看向莫展宏，他点了点头，说：“那就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涠洲岛完全是我随意起的岛名，不知道是以前有人跟我提过还是完全是一个巧合，总之这岛在广西北海，我正计划着抽时间去看看……本文已出版上市~~~~~


☆、第十五章

　　我们早上出发，陈祖昆包了一艘当地为游客准备的船，两个小时后，在茫茫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岛。
　　船靠岸，我们上了岛。
　　小岛上没什么游客，有些冷清。导游先带我们去参观住的地方，用木头建的豪华房屋，这大概是岛上最好的屋子了，旁边也有低矮一些的普通房子。
　　陈祖昆对莫展宏说道：“莫总，还不错吧？我包了这个岛三天，这三天我们在岛上好好玩。”
　　莫展宏蹙了蹙眉：“三天？”
　　沈千姿不要脸地揽住我的肩膀，对莫展宏说：“莫总忙可以先回去，她就借给我了，当然我建议你直接解雇她。”
　　我怒视沈千姿，说：“不要太过分！”
　　沈千姿说：“我再给你找一份满意的工作。”
　　莫展宏走在前头，说：“从安，走了，我们去那边逛逛。”
　　为什么又要说到我啊，最近这两人火药味太重，我真是躺着也中枪……
　　我们一行人在导游的带领下参观岛屿，陈祖昆带来的女伴王艳跟我走在一块儿，走在前面的都是男人。
　　王艳画了浓妆，女人味十足，她凑过来啧啧道：“没看出来，你还颇有手段，把这两个男人迷得团团转的。”
　　我冷汗涔涔：“真没有，是误会。”
　　王艳说：“切，我还看不出来？沈千姿一直在讨好你，认识他这么久，我还真没见过他这个模样。其实他想要什么类型的女人没有啊，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倒贴都愿意，就你还敢给他脸色。还有你的莫总，他虽然没有沈千姿这么热烈，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对你很重视的呀。”
　　我望了望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有点困惑：“你觉得我长得很倾国倾城？我这人也没什么优点，可能一切都是误会。”
　　王艳端详了一阵我的脸，点头：“也是，大概是我想多了。”
　　吐血，我就知道……
　　莫展宏需要我的原因，是我能帮他应付莫展慈，而沈千姿，他曾经是我父亲的学生，所以他看在我父亲的份上想照顾我。
　　眼前出现一群手舞足蹈的人，穿着打扮像在与世隔绝的部落，不过导游跟我们介绍，其实这些都是本地人装扮的，游客可以跟他们拍照。
　　陈祖昆已经跑到一个黝黑的男人旁边，招呼：“艳艳，艳艳！我们来拍一组具有古老风情的照片！如果我也打扮成这样子，会不会更有感觉？我也拿一根棍子，像不像要外出打猎？”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帮陈祖昆打扮起来，王艳也打扮成了古老部落里的女人。
　　陈祖昆少爷真有心情玩闹……
　　沈千姿坐在一块石头上给他们拍照，莫展宏扶额：“原来他们是要来玩这些。算了，我还是下午就回去吧，从安，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说：“嗯。”
　　沈千姿把相机塞给导游，坐过来插嘴道：“不行，安安要跟我一起。”
　　莫展宏说：“凭什么？”
　　沈千姿道：“你不是说你助理多吗？缺安安一个也没什么，她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玩一回，你还要抓她去工作？”
　　说得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玩一回，何况这次还不用我掏钱……
　　莫展宏沉默了一瞬，才说：“从安，我放你三天假，下午我就回去了，当然我希望你跟我一起走。”
　　我说：“那莫总你先走吧，我想在岛上玩两天。”
　　沈千姿笑吟吟地望过来，说：“安安，我不会让你后悔留下来的。”
　　本来莫展宏计划下午就回去，可惜涨潮了，莫展宏就没有走，船夫建议他多留下来玩两天，退潮了再走。
　　傍晚吃了晚餐，餐桌上基本都是海鲜，其实跟他们几个一起吃饭，是一件很压抑的事情。就连陈祖昆也有十分优雅的吃相，沈千姿和莫展宏就更不用说了，剥一个蟹都是标准的步骤，高贵而优雅。其实我一直对沈千姿的姿态有点奇怪，他上次跟我在大街上吃东西，可不是这个样子。莫展宏是一贯如此，而沈千姿好像是只要他愿意，不管是优雅还是随意，他都能做得来。
　　仿佛一个转身，沈千姿就能变成另外的模样，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真适合去演戏。
　　接下来的节目是游泳，陈祖昆带着王艳去了，我不会游泳，就去澡堂洗澡。
　　从澡堂洗完澡回房间，已经是傍晚，天边晚霞似火，跟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相接，仿佛海面上燃起了火焰。
　　我回房间整理东西，窗子打开，外面竟然传来吉它声。哪个神经病在我窗子下弹吉它……
　　我从窗子探出脑袋去看，晚霞在这个男子的头发上镀上一层薄光，他低着头，手指拨弄着弦。在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这个下巴……是沈千姿的。
　　我一直知道他懂很多乐器，不过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爱好，跑到别人的窗子下弹吉它？很打扰别人休息啊……
　　他好像察觉了我的视线，抬头朝我微微一笑，我差一点就从窗子一头栽下去。
　　没事朝我这样笑干什么……
　　好吧，我承认沈千姿笑起来很魅惑很迷人。
　　我还在呆呆地看他，他竟然低头一边弹吉它一边开始唱歌。
　　我觉得我出现了幻觉，一定是……
　　沈千姿在唱情歌，是萧敬腾的《王妃》，他没有唱得很撕心裂肺，却很动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我窗子下唱这首歌，大概他今天特别想唱歌……
　　“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爱太美，尽管再危险，愿赔上了一切超支千年的泪。痛太美，尽管再卑微，也想尝粉身碎骨的滋味。你太美，尽管再无言，我都想用石堆隔绝世界，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
　　沈千姿刚刚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我旁边的窗子里有人在鼓掌。
　　我扭头去看，莫展宏也站在窗子前，他一边鼓掌，一边说：“唱得不错。”
　　我更加想一头栽下去，原来沈千姿不是唱给我听的啊，看来一切都是误会，站在我窗子下大约只是因为那块草地好。
　　我刚才真是太自恋了，我心痛地关上了窗户。
　　我隐约听到沈千姿喊道：“安安。”我忍啊忍没忍住，又推开窗子去看，沈千姿坐在椅子上仰头专注地望着我。
　　不远处穿着泳衣的陈祖昆和王艳游泳回来了，陈祖昆说：“艳艳，快点告诉我我看错了！那个不是千姿，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爱好了，竟然跑到窗子下弹吉它唱情歌？他是不是受了刺激？莫总没有给我们让一个点，所以他心有不甘要挖莫总的人是不是？不行，我需要消化一下。”
　　王艳冷静地说：“是沈千姿，还挺浪漫的。”
　　陈祖昆说：“我需要消化一下，不要告诉我他这么放低身段，是要追姑娘。”
　　王艳道：“应该真的是。”
　　陈祖昆对沈千姿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说：“千姿，你没救了。”
　　沈千姿这样是在追我？我也需要消化一下……
　　沈千姿还在弹吉它，王艳抬头对我道：“万从安你傻啊，还不下来？你让他一个人在下面弹到什么时候？”
　　“哦……”我关了窗子，跑下楼。
　　等我跑下楼，沈千姿已经没有在弹吉它，他旁边坐着莫展宏，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酒杯在喝红酒。
　　我觉得事情反转得太快，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沈千姿说：“安安，来。”
　　我说：“你怎么不继续唱了？”
　　沈千姿说：“莫总嫌我太吵，让我闭嘴。他这个人真是一点浪漫细胞也没有对吧，我只是唱给你听。”
　　说起来，沈千姿真像是情场老手，他的确很浪漫，跟我去逛街，带我去沙滩上放烟火，还有在海边跳华尔兹，现在还在我的窗子下唱情歌。
　　如果换做莫展宏，就绝对做不出来这些事情。
　　莫展宏说：“你妨碍了别人休息。”
　　沈千姿挑眉道：“莫总不是说下午就走的吗？怎么还没走呢？这个岛是我们包的，莫总忙就先回去吧。”
　　我冷汗，沈千姿这简直是在赶人了。
　　莫展宏立刻冷了声音说：“涨潮了，船夫建议我等退潮再走。”
　　沈千姿说：“这样啊，我给莫总找一辆直升机来，不会耽误了莫总的行程。”
　　莫展宏眉眼冷峻，就这么盯着沈千姿，沈千姿也大大方方地给他看。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从上空降落，莫展宏上了飞机，最后还回头望了我一眼。
　　涠洲岛上已经开始了篝火晚会，陈祖昆和王艳跟岛上的人玩得不亦乐乎，沈千姿拉着我远离了人群。
　　又剩下我们两个人，沈千姿带我到了一块草地，夜色里萤火虫闪着点点光亮飞来飞去。
　　我被他拉进透明的帐篷，跟他一起坐在里面，看萤火虫在眼前飞舞。
　　沈千姿坐在我对面，伸手抚上我的脸，说：“安安，感动没有？”
　　我困惑了：“他们说你在追我，是这样？我觉得我们是朋友，然后你看在以前的情谊，想多照顾我而已。”
　　他勾住我的脖子，迅速在我嘴巴上啃了一口，说：“这样你明白没有？”
　　我简直要抓狂：“我只明白你老是吃我豆腐啊！”
　　


☆、第十六章

　　他低低地叹息道：“傻姑娘。”
　　我还是一头雾水，被他推倒在帐篷里的垫子上看星星。他躺在我旁边柔声说：“吃你豆腐是因为喜欢你，那你以为我做什么？”
　　岛上的夜空很美，可以看见很多的星星，银色月光淡淡地洒在岛上，萤火虫在夜色中飞舞。
　　我想了一会儿，说：“你在找我配戏？你要进军演艺圈嘛，所以找我试练？”
　　他一脸郁闷的表情：“安安，我受伤了。”
　　我也很莫名：“你认真的？我说了不需要你照顾我，就算我很落魄，你也不用内疚。”
　　他说：“以前我还不懂受内伤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晓得了。安安，以前我就喜欢你了，本来那天晚上想告诉你，后来却被你赶走，现在终于找到你，我一直很认真的啊，还是你已经喜欢别人了。”
　　像是有一口气憋在胸腔，吐不出来，难受得要命。我想了半天，只得出一句：“给我想想，我需要消化一下。”
　　沈千姿翻身面对着我，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直直瞧过来，我扭头望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仰头望着夜空。他说：“嗯，不急，感情这个事的确需要时间来验证。不过，你是不是对莫展宏那种面瘫类型感兴趣？”
　　我无言了半晌，回答：“不知道。”
　　沈千姿坐起来拉扯我的脸颊，不满道：“不准对他感兴趣！知道没有？我吃醋了！”
　　我说：“呃……”
　　他突然凑得很近，嘴巴几乎贴上我的耳朵，用诱惑到极致的声音说：“安安，你一直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我们早就该在一起了，不要因为别的男人拒绝我。”
　　我觉得需要时间理一理跟沈千姿的感情，反正他也说不急。我们认识了很久，中间却也隔着长长的一段岁月，这段岁月里我们都变成了成熟理智的人。他喜欢我，是因为怀念以前的时光吗？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生活逼迫着我们要往前走。
　　而且感情也是一个挺虚无的东西，如果不能相互依靠着过完下半辈子，这样的感情倒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像做一场梦，在梦里谈一回恋爱，梦一结束，戏就要散了，两个人也就各奔东西，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也许年轻的时候总想疯狂一次，但我好像禁不起太疯狂的折腾，我已经被生活压迫得累弯了脊背。
　　这个晚上我跟沈千姿在帐篷里看了一晚上的星星，到了后半夜被他搂着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和沈千姿是被陈祖昆和王艳吵醒的，他们站在帐篷外像观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了我和沈千姿。
　　陈祖昆哇哇喊道：“你们竟然在这里！亏我昨晚还找了你很久！千姿你太过分了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嘤嘤嘤，我被你遗弃了，你是不是准备自立门户不帮衬我了，果然男人都是坏东西。”
　　我才刚刚睁眼，就看见透明帐篷外有两个人蹲在地上看着我和沈千姿，王艳朝我竖起大拇指，陈祖昆还在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喊些什么。
　　沈千姿坐起来低头望我，还帮我整了整衣领，扭头对外面的人面色不善道：“大清早的干嘛？”
　　陈祖昆说：“千姿你太过分了，本少爷说了这么多你都没有听进去？”
　　沈千姿眼神凉凉地望过去，陈祖昆跳开一大步，说：“你以为本少爷愿意满岛找你啊？昨晚是担心你的安全，也不晓得你那些保镖可不可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十个脑袋都不够赔。今天大清早就有人坐船上岛来催我们回去，说项目的启动要提上议程，争取赶上国家新的优惠政策。昨晚莫展宏是不是被你赶回去了？你动用了家里的直升机？现在估计你们家族都知道你的行踪了，你还是小心点。啊对了，说了这么多，就是我们现在就要赶回去开会。”
　　沈千姿说：“我没那么傻，我用的是你的名字包机。开会？谁要求的？你回去就行了，这种事别来打扰我。”
　　陈祖昆说：“那边点名要你在场，我也没有办法。”
　　沈千姿长腿一伸踢开了帐篷，头上好像在冒火：“是哪个王八蛋打扰别人谈情说爱的？”
　　“莫展宏……”
　　我突然觉得沈千姿比陈祖昆这个二世祖还要二世祖……沈千姿跟我的年龄相近，他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他像是哪家富贵公子遇到了上门挑衅的人。
　　昨晚沈千姿竟然问我是不是对莫展宏那种面瘫类型感兴趣，其实我很惊讶沈千姿会这样问。莫展宏是我上司，他那样的家庭出生肯定讲究门当户对，他应该倾向于找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加上莫展慈对他的心思……
　　莫展宏比我和沈千姿都要大上好几岁，又是在商场上面对刀光剑影的人，成熟稳重自不必说。我实在不敢对莫展宏有非分之想。
　　他们商讨的结果就是下午再回去。沈千姿和陈祖昆在旁边钓鱼，我想给从静发条短信，才发现手机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我蹭过去跟沈千姿说：“我手机没信号，借一下你的手机。”
　　“裤子口袋，自己拿。”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拿到了沈千姿的手机，不晓得手指滑到了哪个触屏按键，通讯录以缓慢的速度一条一条地列了出来，一线女明星有好几个，男艺人也有，在名片旁边还附带了他们的爱好习惯以及作品。
　　我准备关掉来着，却不晓得怎么关，乱按的后果就是被我看到了别人发给沈千姿的十几条暧昧短信。我觉得我的眼睛也要冒火了，忍了半天才没有把他的手机直接扔下海去。不是几条，是十几条！如果深究的话，估计还能翻出几十条吧……虽然我料到他很招蜂引蝶，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罪证，这么招蜂引蝶的一个人，对我说喜欢我，我们应该在一起，实在太匪夷所思。
　　我给从静发了短信，说在岛上手机没有信号，让她不用担心我。
　　我等了一会儿，从静也没有回复。
　　下午回到M市，我赶紧用手机给易君良先打了个电话，询问从静有没有因为联系不上我而生气。
　　易君良在电话那头说：“一开始是挺生气，在家里砸东西，后来看见你发的短信，突然又气消了。你也别太惯她，久而久之她才能习惯。她一生气你就低着姿态哄她，你太迁就她了。”
　　我抬眼望了望远处，说：“所以你建议我把她丢给你照顾，我再也不管她是不是？你会好好对她吗？易君良，如果我把妹妹交给你，你能好好对她吗？”
　　“这要她愿意才行。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回来我们再谈。”
　　我说：“嗯，好。”
　　我真的能狠下心把从静完全丢给易君良照顾吗？我在怀疑这个假设，我跟她血脉相连，我只剩下她一个亲人，如果我没有她，我就注定要孤独地活在世上。如果易君良能对她好，解开她的心结，她还有易君良陪伴，其实有没有我倒也差别不大。
　　可是我孤身一人，又要去哪里呢？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不是从静牵绊着我的脚步，而是我强行把她跟我绑在了一起。
　　项目探讨会议上，莫展宏从头到尾眉眼冷峻，几乎每句话都不给对方留后路，沈千姿好像也有些火大，谈着谈着还踢翻了一张椅子。
　　椅子倒地的刺耳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里，气氛冷凝尴尬，莫展宏说：“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沈千姿微笑：“不爽的意思。”
　　莫展宏说道：“既然这么为难，干脆我们两家别再继续商讨合作的事宜，要么星际娱乐退出，要么SIU退出。你怎么看？”
　　陈祖昆大喊：“不行！合同已经签了，合作事情本来就已经订下来了！”他喊完还不停朝沈千姿使眼色。
　　沈千姿摊手，说：“那就按照原来商量的，选秀我们来办，不过选秀的广告投资赞助由SIU负责。”
　　莫展宏点头：“那只好这样了。”
　　这个问题纠结了这么久，终于定下来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问题继续火药味十足地讨论下去，我就要一直跟随莫展宏在L市住。L市的天气跟M市差别很大，我的背上又冒了很多痘，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我全身都要长满了痘痘。
　　


☆、第十七章

　　“姐，那几天你跟千姿哥哥在哪里？”从静拿着铅笔在画素描，她好似突然想起一般，随口问道。
　　我在沙发收拾文件，说：“在L市的一个小岛，不是只有我和沈千姿两个人，我上司也去了，还有星际娱乐的人。”
　　从静又勾画了两笔，停下来回头望我，说：“姐，你是不是以前就跟千姿哥哥在一起过，后来因为爸爸的事情跟他决裂了？其实爸爸的事情跟千姿哥哥也没什么关系呢。”
　　“我以前没跟他在一起过，我知道爸爸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从静笑了笑：“千姿哥哥是爸爸最喜欢的学生了，如果爸爸还活着，肯定会同意姐跟千姿哥哥在一起的。姐最近经常让我找不到人呢，都是跟千姿哥哥有关吧。”
　　我张口准备解释，从静转头继续画素描，嘴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她继续道：“姐不用跟我解释，君良经常说我胡闹，我要少胡闹一点了。对了，过几天有个绘画拍卖会，听说要有邀请函才能入场，姐帮我弄一张邀请函可以吗？我想去亲眼看看名家的画作。”
　　我说：“好，我试试看。”
　　能帮我弄到邀请函的人，我能想到的只有莫展宏。
　　因为这属于私事，在工作时间我不好意思开口。好不容易等到快要下班，我忐忑地敲开莫展宏的办公室，说：“莫总，晚上我想请你吃饭。”
　　“有事拜托我？”
　　我还没说呢，就被他猜出来了。也是，我从来没有请过他吃饭，他会猜出来很正常。
　　我点头：“嗯！”
　　莫展宏终于抬头看我，说：“请我出去吃饭就免了，今晚展慈留了林岚在我家吃饭，你一起来吧。”
　　好像林岚最近跟莫展慈走得很近啊。
　　还没进莫家的大门，我就听到有悠扬的钢琴声飘荡在空中。不过音弹得还不是很准，应该是莫展慈在练琴。
　　莫展宏已经上楼，让我随意。
　　林岚招呼我道：“从安，你来了啊。”
　　莫展慈弯着眼睛也朝我喊：“安姐，过来看我弹琴！我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哦！”
　　我夸奖她：“嗯，是有很大的进步了，能把曲子弹得这么好听了。”
　　莫展慈兴奋地左晃右晃，说：“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看见沈千姿，我就能让他指点我弹钢琴了！”
　　林岚轻轻敲了敲她，说：“这样是不对的，不能怀着太重的目的来学琴，要从内心热爱它，才能真的把它学好。”
　　莫展慈乖乖点头：“林老师说得是。”
　　林岚哈哈一笑。
　　我坐在一边琢磨着要怎么跟莫展宏开口，让他帮我弄邀请函。不过拍卖会既然要邀请函，请的肯定是M市有钱有身份的人，说不定入场还要核实身份，就算我搞到邀请函也不能让从静顺利进场。莫展宏应该能弄到邀请函，干脆让他带从静去？让从静一个人跟着莫展宏我也不放心，还得让易君良也去才成。这样就真是太麻烦莫展宏了。我要怎么开口才好？
　　晚餐之后展慈继续学琴，林岚在一旁指导。
　　管家告诉我，莫展宏在三楼看报纸。上了三楼，我果然看见坐在长沙发上看报纸的莫展宏。他穿着家居拖鞋，白日里的西装西裤也暂时在衣柜里休息，家居服让他看起来脉脉温情。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把报纸放到一边，说：“难得你有事情拜托我，说吧。”
　　我说：“我妹妹对一个绘画拍卖会很感兴趣，听说这个拍卖会要有邀请函才能入场，所以就想拜托你，想个办法让她去看看绘画大师的作品。嗯，你也见过她，她腿不方便，让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如果可以的话就多带我一个，或者让易君良也去。”
　　“我前几天倒是收到一张绘画拍卖会的邀请函，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了，这个不是问题，到时候我带你们进去就可以了。我还以为你有多麻烦的事要拜托我。”
　　“那就先谢谢莫总了。”
　　“从安，你上次不是说你不用谈恋爱的？沈千姿不适合你。他也不是纯粹地搞艺术，还跟娱乐圈沾上了关系，混那个圈子的，哪有什么固定的感情？”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跟莫展宏已经不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我偶尔会帮他解决一些私事，比如关于莫展慈的事情。他现在是在关心我，而连我自己都处在混乱阶段，不知如何回答。
　　我想了想，说：“我以前就认识沈千姿了，我跟他是朋友。我知道他处在复杂的圈子，我……”说到最后竟然不知道怎么继续。
　　莫展宏说：“如果你介意我过问你的私事，那么我很抱歉。”
　　“没有，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说：“嗯，我就是想提醒你，要冷静一些，花言巧语不能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一辈子的幸福这种词汇，太严肃了，我以前想过最幸福的情景，就是我跟从静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再也不要发生什么大的灾祸。奢求的越多，到了最后失望也就越大，所以还是不能对人生抱着太过侥幸的心理。世上这么多人，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会是幸运的那个，身体健康，无灾无难，生活无忧，觅得良人。如果抱着太大的期望，到头来发现自己被幸运女神遗忘，岂不是要绝望到死了。所以我想我不需要太幸福的下半辈子，安安稳稳就已足够。
　　拍卖会在晚上开始，易君良推着从静坐的轮椅，旁边的莫展宏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灰色休闲长裤，身材挺拔，这两个男人引来频频目光。易君良接过很多涉及大宗商业纠纷的案件，他很年轻，前途无量，但他不喜欢应酬，晚上一般都是在家里陪从静看书。
　　莫展宏就更加有知名度了，上前寒暄的人停都停不下来，易君良也是应接不暇。为了避免引起尴尬和误会，我推着从静先进去，她今晚有特意打扮，一头柔顺长发披在肩膀，合身的小礼服让她看起来跟易君良很般配。
　　墙边挂着一些绘画，我推着从静一副一副看过去。
　　“姐，我还以为你会让千姿哥哥带我们进来。”
　　我说：“一时没想到。”
　　“姐没有想到让千姿哥哥帮忙，其实在姐心里面，比较倾向于莫展宏先生是吧？也是，千姿哥哥太年轻了，当然没有莫先生成熟稳重，而且姐又跟莫先生相处了这么久，肯定有日久生情。”
　　我头痛：“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是吗？千姿哥哥总让我想起不好的过往，如果姐要跟他在一起，我就会一直沉浸在痛苦的过往里不能自拔。如果姐能跟莫展宏先生在一起，我会替姐开心的。如果姐愿意考虑我这个感受，我以后肯定会少闹脾气，我只是一想到过去的事情就控制不住自己。”
　　从静不能接受我跟沈千姿在一起吗？就连我自己，好像都有些不敢接受。我太不了解沈千姿了，他在的圈子也让我觉得不安。而这个不安本来只是存在于我的念想，在今晚终于□裸地摆在我面前。
　　拍卖会开始，莫展宏和易君良已经走了过来。
　　从静很专注地在听拍卖师讲解，人群里出现了一些骚动，我八卦地听到了骚动的原因。赵艾雯竟然出现在会场里，她今年刚出演了一部中国魔幻风电影，以成熟妩媚的风格让人印象深刻，很多人把她认出来了。
　　一个女明星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肯定是要做一翻高调的事情让狗仔写一写新闻的。
　　可惜我没有猜中过程，赵艾雯今晚不是自己来竞拍大师画作，而是有人高调地竞拍下来送给她，这个人是沈千姿。
　　从静柔柔地笑了笑，对我说：“姐，千姿哥哥好高调，重金为博美人一笑吗？这个赵艾雯最近很红呢，我猜明天的娱乐报纸头条肯定是钢琴王子沈千姿为讨当红女星赵艾雯欢心，高价买画赠美人。”
　　莫展宏赞许：“这个标题取得好。”
　　我说：“如果是让我取这个标题，我就取钢琴王子沈千姿为掩盖身为Gay的事实，向当红女星赵艾雯当众示爱。”
　　从静说：“姐你太毒了。”
　　易君良思索：“在你们女生的审美里，沈千姿很娘很令男人想推倒？”
　　莫展宏冷静道：“可能是他太有魅力了，身上带有一种吸引各种人的磁场，其中包括Gay。”
　　从静：“你们不要这样……我对你们的世界观有点绝望。”
　　我也对我的世界观有点绝望……
　　有个怨毒的愿望叫做，如果他不属于你，那么就祝全天下的女人都得不到他，让他去爱男人好了……
　　


☆、第十八章

　　拍卖会场里有很多人，我想沈千姿一定没有看到我。虽然规定了不能拍照，但还是有一些人拿着手机在偷拍赵艾雯和沈千姿。沈千姿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走回人群里，赵艾雯轻轻抱了抱他。
　　我全程都跟群众们一起观察着他们两个，今晚沈千姿的右耳戴了一枚亮闪闪的银灰色耳钉，就像他这个人，漂亮而魅惑。
　　我不期然跟一人的目光撞上，陈祖昆呆滞地望了我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对着沈千姿耳语。
　　从静转头看我：“如果我现在去跟千姿哥哥打招呼，会不会不合时宜？”
　　我说：“会。”
　　从静笑道：“那算了，其实我比较期待姐在这个时候去跟千姿哥哥打招呼。”
　　易君良摸了摸她耳朵，说：“从静别闹。”
　　这次从静很老实，说：“嗯，君良，你推我到那个角落，我还想去那边看看画。姐，待会我跟君良自己回去，你不用管我了。麻烦莫先生送我姐回家哦。”
　　莫展宏笑了笑，点头：“肯定的。”
　　他们两人走后，莫展宏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他们两个看起来感情挺好的，从安，我觉得你的担心太多余了。可能正是因为你跟你妹妹太亲密了，才会产生问题。或许你可以搬出来，不跟他们一起住？经常回去看她就好。”
　　我认真地想了想，说：“前几天我就打算跟易君良好好谈一谈，只是还没有合适的机会，等我跟他谈了再决定吧。”
　　“你对画展应该不感兴趣吧？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去吃夜宵。”
　　我看他：“你不用赶着回去陪展慈？”
　　莫展宏伸手过来，我想了半天不懂他什么意思，他说：“帮我解个衣袖扣子。”
　　“喔。”
　　他的衣袖扣子很精致，我一边摸这个扣子一边有点胆战心惊，听说一些定制的衣服，光是一颗扣子就值好几千块，真是太奢侈了。
　　他低头看着我帮他解扣子，说：“她长大了，我也要有我的生活。”
　　“好了。”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眼里的别有深意让我有些窘迫。
　　我做他的助理这么久，简直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别有深意的目光。因为展慈的缘故，他身边的女性生物简直少得可怜，他跟一个奶爸一样照顾莫展慈，还有顾及着她的种种情绪。
　　我们公司里的女职员经常可以跟朋友炫耀，我们的总裁既不是秃顶，也不是啤酒肚老头，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让人觉得安稳可靠的男人，简直就像可以带给我渴望的安定生活。
　　休息之后拍卖会还有下一场，我跟莫展宏决定提前走了，我们走到门口，后面有人追出来牢牢拉住我的手。
　　因为被沈千姿牵过很多次，所以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他，他手心黏黏的都是汗。
　　“安安，你要跟他去哪？”沈千姿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好，嗓音难受压抑，浑然没有刚才在拍卖台上的骄傲耀眼。
　　莫展宏说：“我们要去吃夜宵，沈先生要一起？”
　　沈千姿直截了当：“要。”
　　我们都知道莫展宏是在说客套话，可显然沈千姿的厚脸皮已经如入无人之境，莫展宏愣了一下，沈千姿已经像个尽职的讲解员一样开始介绍：“要吃夜宵的话，市中心那边就太嘈杂了，我想莫总喜欢安静优雅的环境，我建议选圆五街，那边的粥很美味。别的夜宵也是有的。”
　　莫展宏转头询问我：“从安，你觉得呢？”
　　沈千姿一直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望着我，我头皮发麻，说：“随便。”
　　莫展宏淡淡道：“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在外面吃夜宵，不如你陪我回家吃个夜宵，晚一些我再送你回家。”
　　沈千姿火了：“现在是私人时间，莫总用得着让助理陪你回家吃夜宵吗？”
　　莫展宏愉悦地扬着嘴角，说：“从安愿意的话就不是问题，这关你什么事呢？”
　　这两个男人都在望着我，等待我回答，正好有人给我打来电话，将我从水火中解救出来，是林岚。
　　挂了电话，我满脸歉意地望着他们，说：“不好意思，林岚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莫展宏说：“嗯，改天有空的话，你跟林岚再一起留在我家吃饭吧。”
　　这次沈千姿好像被惹得炸毛了……他臭着一张脸，随时准备爆发踢椅子的模样，可惜他面前没有椅子给他踢。
　　而莫展宏心情非常愉快，好像找回了场子，上次在涠洲岛沈千姿欺负了他一回。
　　这两个男人的火药味应该是由音乐城市项目而引发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其实林岚没有事找我，刚才全是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上了出租车，我又给林岚打了电话解释。
　　林岚在那头吼我：“你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要不是后来听见莫展宏的声音我都要报警了好吗？”
　　我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借了你帮我解个围。我没事，多谢关心哈。”
　　她气呼呼地说：“算了，懒得理你，我挂了。”
　　“晚安。”
　　“安你个头，差点被你吓死。好了好了，我还在一个老师家交流音乐，先这样拜拜。”
　　出租车停在巷口，我下了车。后面一辆出租车也跟着停下来，我回头望了望，差一点惊得掉了下巴，沈千姿竟然跟着我回来……
　　他跑了几步就已经追上来，说：“安安，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释我在拍卖会上的行为。”
　　我心平气和道：“不用了，可以理解。明星嘛，炒作不能避免。”
　　他扶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你不在意？”
　　我扭开头，说：“那你要我怎么？当场冲上去质问你是怎么回事？沈千姿，我从来就不是能变成天鹅的丑小鸭，我最多算一只普普通通的灰鸭子。在这个世界里，你是光鲜的主角，我只能做衬托你的小角色。可能之前你就只是觉得，以前我没有跟你在一起，你不甘心，你要把我追到手。我不想找个人只是谈谈恋爱，最后不能牵手走下去。你还是去找那些漂亮的女明星和模特吧。”
　　他没有把我的脸转过去，而是自己换了一个方位跟我对视。
　　脑袋里突然闪现几个言情小说的片段，她在生气，男主角总是喜欢把她的头强迫地转过来，让她看着他。我琢磨了很久，这个行为不会显得很粗暴更加惹人生气吗？后来我又想明白了，因为他有一股霸道的自信，明白她就是喜欢他，不管怎么闹怎么生气还是喜欢他。
　　而我现在好像不是在生气，而是在讲道理。沈千姿可能没有自信我很喜欢他，他露出哀伤的表情，仿佛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表示他很难过，效果太好太逼真，搞得我不懂他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
　　他说：“安安，你说我不甘心我也认了，可是我对你一直是真心，以非常认真的态度。不要因为莫展宏拒绝我好吗？就算你想要的，他都能给你，我一样也能给你，或者你想要十倍，我也努力找来给你。我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在你面前总是这样沮丧。我想跟你走下去，就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少年情谊最珍贵，我很珍惜，可惜你总是不肯向我走近一步。拍卖会上我答应了帮赵艾雯炒作，她手上有我想要的一样东西，这是交易。”
　　“那些女明星都可以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想怎么交易我也管不着。少年情谊太久远了，我们都变了。”
　　如果当年我爸爸还活着，沈千姿约我去听音乐会，然后跟我告白，我肯定愿意接受他。
　　一开始学钢琴，我总是弹不好。一首曲子学了很久，也不能完整地弹下来，还经常被我爸骂。我知道爸爸对我的期望很大，两个女儿终于有一个愿意传承他的衣钵，在美好的幻想里，我应该一学就会，天赋终于被挖掘出来，让我成为一个音乐天才。然而现实总是残酷，我简直是我爸爸收过最差的一个学生。
　　如果要当众弹奏钢琴交作业，我总是让我爸丢脸。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有好看的少年会陪我练琴，如果我有哪个细节不会处理，他还会亲手教我。
　　在我的印象里，沈千姿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他也经常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像一个能把岁月温柔了的少年。
　　他偶尔也会抽风把我带坏，我们本来在屋檐下逗黑猫玩耍，黑猫不晓得发什么神经跑到正在下雨的院子中，还站在草地上瞄瞄叫了两声。
　　沈千姿跑出去捉黑猫，它还很乖地站在原地等沈千姿。
　　我目瞪口呆地喊：“外面在下雨，你回来啦。”
　　他突然不管脚下的猫了，站在雨里展开双臂，朝我眨眼睛，说：“安安，来。”
　　我也跟着抽风了，跑到雨里拉他回头，还骂他：“你发神经啊，在下雨！猫发神经你也跟着它，你几岁了！”
　　他依然在笑，抱住我说：“安安，你也跑过来了。我今年17岁，再过十年我就是27岁，到时候你还愿意冲出来拉我吗？”
　　我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他耳朵喊：“沈千姿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十年以后我就嫁人了，谁还有功夫来拉你！”
　　他凑过来蹭我的额头，说：“别嫁走就是了。我今天可能有点疯了，我不想要被安排的人生，可是有时候家族责任又必须去担当。”
　　“家族联姻啊？”
　　“不是，这个我可不干。”
　　我还想说他几句今天太抽风之类，黑猫正用爪子扒拉我的裤脚，我接着打了个喷嚏，沈千姿脱了外套挡住我的脑袋，把我半抱半推回屋檐下。
　　从静撑着伞从远处走来，头疼地喊：“姐！你们在干嘛？”
　　我在不停打喷嚏，沈千姿内疚了：“安安，我面壁，刚才不应该引诱你一起淋雨。”
　　从静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爱玩啊！千姿哥哥你要成熟稳重点啊，还带着我姐一起玩闹。我姐的目标是将来嫁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千姿哥哥你将来不成熟稳重娶不到我姐的好吗！”
　　我又打了个喷嚏，断断续续地说：“他没说要娶我。不行了，鼻涕要流了，我去擦鼻涕。”
　　年少时的玩笑说过就忘了，我们猜不到将来会怎样。我对少年的沈千姿的确有好感，只是命运弄人，我没有跟他走在一起。
　　如果上天垂怜，让我爸爸再多活几年，我跟沈千姿能一起学琴玩闹的时间再延长，就算之后出了意外，我和他都长大了一些，在处理事情上更加理智，我就不会跟他分开。
　　可能我现在还会跟他在一起，就如同他说的，他会陪着我渡过最艰难的岁月，然后我已经嫁给他。
　　现实是从静不能接受我跟他在一起，他的圈子他的事情以及他这个人，我不够了解不敢信任，还有我不敢爱他。
　　


☆、第十九章

　　“姐？”
　　虽然路灯光线昏暗，但是要分辨两个人还是很容易。我跟沈千姿只是在角落说话，从静认出了我们，我也看到了她，她伏在易君良的背上看着我和沈千姿。
　　易君良背着她走近了，我看见她眼里淡淡的怨恨，仿佛怨恨命运将她摧残成这个模样，连走路也成了奢侈。
　　我想起她在拍卖会场里说过的话，沈千姿总是让她想起不好的过往。我们已经搬家，也开始了新的生活，对从静来说，跟那段残酷过往有所关联的，应该就是我这个人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沈千姿。或许我真的应该好好考虑，让从静能够开始真正崭新的生活。
　　可能我也常常让从静痛苦，我就像带着过往的印记一般时刻提醒着她，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给我送伞，她不会出车祸。可是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就像救命稻草一样地可以让她紧紧抓住。可能她一边在忘记痛苦的记忆，一边又要被我这个亲姐姐时常唤起。
　　这样矛盾又悲伤的感情。
　　我们是最亲的姐妹，也是彼此的唯一，却又有着无法离开彼此的牵绊和矛盾。
　　我说：“我还以为你们要多逛一会儿才回来。”
　　从静歪着头望过来，冷笑：“如果不早点回来，就不能看一出这么精彩的戏了。千姿哥哥好久不见啊，之前在拍卖会上你的出手可真大方呢。你不是说在追我姐吗？你就是这样追的？也是，千姿哥哥是个明星了，跟我们这种人不是活在一个世界的。”
　　从静在替我不满？她不希望我跟沈千姿在一起，可她也在维护着我。
　　沈千姿淡淡一笑，说：“好久不见。”
　　现在的沈千姿又仿佛将完美无缺的面具戴在了脸上。他的表情转换实在太快太完美，上一刻还跟我露出哀伤的可怜模样，这一刻就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地从容自然。
　　这是成年以后的沈千姿，这样恣意自然的姿态想必可以让他在娱乐圈或者音乐圈里如鱼得水。
　　灯光照着从静美丽的脸庞，她轻柔一笑，说：“千姿哥哥要不要去我们家喝杯茶？”
　　我说：“不用了吧，他很忙等下就走了。”
　　以前从静替我接过沈千姿的电话，我不知道他们聊过什么，我琢磨不透从静的心思，她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却又容易暴躁发怒，如果从静等会儿又要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
　　可是沈千姿没有拒绝从静的提议，他望了我一眼，带着不易察觉的多情温柔，说：“好，我还没有去看过安安住的地方。”
　　我的本意是想给易君良使个眼色，阻止沈千姿去参观我们家，可惜易君良跟我没有默契，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沈千姿含笑道：“安安，你眼睛在抽筋？”
　　从静疑惑地望向我，我无力道：“没……”
　　抽筋你个头啊！你眼睛抽个筋我看看！沈千姿绝对是故意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参观的，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不大。院子里的墙壁上长着爬山虎，空气里偶尔会有从别处飘来的花香。这栋房子是两层楼，因为从静腿不方便，所以她和易君良住在一楼，我住在二楼。从静喜欢上画画后，一楼的一间杂货房改成了画室。
　　沈千姿被安置在这间画室，易君良背着从静去拿轮椅。
　　架着的画板上有从静的素描练习，其中一张是易君良的侧脸画像。沈千姿好像对这些画很感兴趣，他看着这张易君良的画像，说：“安安，他是从静的未婚夫？”
　　“应该还不算未婚夫吧，他叫易君良，是个律师。”
　　他们好像还没有谈婚论嫁，一直是易君良照顾从静，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算是默认的夫妻了，不过从静的年龄还不能够领结婚证。
　　“他看着挺可靠的。从静也在开始学画画，也许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离不开你。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
　　我说：“就当我想得太多吧。”
　　这时从静已经自己推着轮椅出来，她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千姿哥哥，我们家比较小，也没有什么招待你的，君良去楼上泡茶了。”
　　沈千姿微笑：“没有关系。”
　　从静推着轮椅停在桌子旁边，从抽屉里抽出几张成品，她一张一张地举起来，带着一点向往的神色，说：“这是我跟我姐以前的家，千姿哥哥还记不记得？这张是琴房，这张是院子，这张是我们家圆弧形的大厅，自从我们父亲去世，姐就把房子卖掉了，钱拿来给我治腿。当年即使我姐要赶你走，你怎么就走掉了？这些年，我姐一个人很辛苦地让我们两个活下来，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会不会太晚了呢？现在的你根本不适合我姐，你今天能在拍卖会上讨好女星，说不准明天还能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你要让我姐天天忍受你的绯闻？”
　　沈千姿看向她，认真而冷静的口吻道：“当年我还太年轻，现在也时常后悔当初没有陪你们渡过最艰难的日子。关于绯闻，我有分寸，今晚的事情下次不会再有。从静，你姐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生活，我会好好照顾安安。”
　　这两人当我是透明的空气吗？！当着我的面谈我的未来，也要问问我的意见好吗？
　　我说：“你们两个适可而止，不管你们觉得怎样才是对我好，都没有用，重点是我的意愿。”
　　反正不管有没有我，沈千姿都可以过得很恣意潇洒，很多千金名模都愿意倒贴上来，他不缺女人。真正因为没有我就过得不好的，可能只有从静，我只需要考虑她的感受就对了。
　　只要不谈论敏感话题，沈千姿在我们家的气氛还算融洽。
　　送沈千姿走到大铁门，他突然转身把我推到铁门上，他的身子倾侧过来，脸也凑到了我眼前。他闭着眼睛要亲下来，好在我反应快，高跟鞋一踩他就“嘶”地抽了一口气。
　　“安安，你太狠了。”他好像有一点咬牙切齿。
　　我朝他的□瞄了一眼，说：“这哪里叫狠，下次再想吃我豆腐，我就踢你下面。”
　　头顶上有淡淡的光晕洒下来，沈千姿还禁锢着我，大铁门上没有尖锐的物什，我的背紧紧抵着铁门倒也觉得挺踏实。
　　沈千姿挑了一下眉，嘴角挂着坏坏的笑，我觉得他这个笑很不正常，正准备挣脱，一只手被他握住，然后强迫我在他的腰腹摸了一把……
　　“嗯？你要踢我下面，下面是哪里？”
　　“……”
　　眼看他抓着我的手要顺着他的腰腹往下，我结结巴巴地喊：“你你你你你……停下……你不要这么下流好吗……”
　　太绝望了，这个世界太让人绝望了。
　　他又是一阵短暂的坏笑，抓着我的手让我搂住他的腰，说：“安安，是你先引诱我的，不过我这个人很正经很老实。”说完在我鼻尖亲了一口，放开了我。
　　这还叫正经老实，那全天下的老实人膝盖都中了一枪，跪了好吗……
　　他绕过铁门，回头朝我淡淡笑了笑，说：“安安，我走了，晚安。”
　　如果忽略他右耳上闪闪发亮的耳钉，我会有一种我又看见了少年沈千姿的错觉，抛开名利纷争，剥下他背后涉及的圈子，他还在我平凡的生活里朝我微笑着张开双臂。
　　假如回到当初，我还年轻得肆无忌惮，我肯定要跟他在一起一回，即使将来分道扬镳，没有结果，才能没有遗憾。像现在这般不伦不类，实在不知叫人如何是好。
　　我仰头望了望头顶的灯光，苦恼地觉得很多事情实在没有办法两全其美，让所有人都满意。
　　易君良上午正好来附近公司整理一个案子，我跟他约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午饭。
　　我们坐在这家餐厅的四楼，又选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导致从这里能跟我们公司大厦的玻璃窗对上，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的角度，因为我看见了办公室的几个总裁和副总裁秘书一起在围观我。
　　易君良问：“你公司的？”
　　我点头：“嗯，对。”
　　易君良微微抬着头观察了一会儿，说：“最左边穿红裙子的女人，是不是最近打过胎，还有中间那位小姐最近准备结婚了，后面站着的那个男业务员应该在暗恋这位准备结婚的小姐。”
　　我傻了，立刻仰头仔细看了半天，没看出一点线索，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红裙子女人是不是最近打过胎，不过中间那个美女被你说对了，她准备结婚，跟后面那个业务员是同学。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暗恋琳琳？哦琳琳就是这个准备结婚的美女。”
　　易君良平静地开始陈述：“因为我最近接触过一个打过胎的女性，年龄三十岁左右，你的同事跟她情况很像，脚步有些虚浮，她刚才就不自觉地摸了两次肚子。你说的琳琳，她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她一度想取下来换到食指上，最后都放弃了。可能因为她还不习惯戴戒指的手指变成另外一只，所以应该是男朋友刚送的求婚戒指。后面的男业务员带着痴迷又不甘的眼神在望她，感情透露太强烈了，应该是在暗恋她，不过这些都是我随意猜测的，也不知道猜对没有。”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做律师的就是不一样，观察入微。”
　　易君良笑道：“那要不要我也猜一下你最近的感情状况？我们住在一块，生活状况就不用猜了，其实从静也摸不准你的想法，她常常在试探你，可能你没有发现。”
　　我说：“啊？她试探我什么？”
　　“她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非要跟沈千姿在一起不可。其实她就是个矛盾结合体，她心里面是很在乎你的感受的。我的意见是，如果你想有自己不被束缚的生活，就狠下心把她完完全全地交给我吧。”
　　


☆、第二十章

　　“我搬出去住？”我问。
　　易君良淡笑：“如果你想的话。不用担心从静，她就交给我负责。一开始可能她会不适应，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你也不用太迁就她。”
　　我说：“嗯，我考虑考虑。”
　　易君良是不是开始觉得我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当初易君良会收留我和从静，估计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一旦从静习惯他的照顾，从静就离不开他了。从静又时常因为我而闹腾，估计易君良看我也看得不耐烦了，我搬出去也好。
　　下午回到公司，我就被同事八卦的眼光扫射，琳琳直接冲上来挽我的手臂，用姐妹好的口吻问：“从安，中午跟你一起吃饭那个男人，真是一表人才，谁啊？”
　　我说：“我妹夫。”
　　这下好奇的目光全部消失了。
　　下班，莫展宏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今晚留了林岚在家吃饭，邀请我一起。
　　我想起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林岚那个小妮子了，也就答应他的邀约。
　　也许平时莫家的餐桌上太过冷清，有我和林岚在，莫展慈很喜欢跟林岚聊八卦，莫展宏也一直保持着温柔的表情。
　　莫展慈嚼完嘴巴里的东西，说道：“老师，你知道赵艾雯吧？就是那个很红的电影明星，昨晚赵艾雯去了一个绘画拍卖会，沈千姿还拍了一副大师的作品送给她。今天的娱乐报纸到处都是这件事的报道，网上也铺天盖地的。你觉得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
　　林岚朝小姑娘举杯，两人碰杯后，林岚兴致勃勃地道：“那你没有看沈千姿的微博吗？他昨晚上发过微博，说昨天是赵艾雯的生日，那副大师作品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赵艾雯还转发了。啧啧啧，评论转发量很疯狂。赵艾雯不是刚刚跟前男友陶季分手么，分手原因是陶季劈腿，陶季同时还跟三线小明星覃瑜瑜在一起。这个覃瑜瑜很喜欢沈千姿，曾经在媒体采访的时候承认过喜欢沈千姿这种类型的男人，还成天在微博上转发、评论沈千姿的微博和照片呢。”
　　说到这里林岚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红酒，她抬眼看到我跟莫展宏都在沉默地听她说八卦，她粲然一笑，说：“你们两个也感兴趣啊？那我继续说了。现在沈千姿这么高调，给赵艾雯送礼物，这个赵艾雯多高明啊，这不是在打覃瑜瑜的脸吗？简直就是在跟覃瑜瑜示威说，你抢了我的男朋友没有关系，我不稀罕他，你最喜欢的沈千姿也在讨好我，你们两个贱男贱女在我面前算老几？嘿嘿，这个赵艾雯还挺有脑子的，霸气，够帅！”
　　莫展慈撑着下巴，带着一些迷醉的表情，说：“沈千姿弹钢琴弹得这么好，人也帅，他最近好像也开始在拍广告，他以后是不是也要拍电影电视剧？如果能被他喜欢就好了，他真是太王子了。”
　　我被噎了一下，她不是很喜欢莫展宏的吗？她果然还是太小姑娘了，容易被外表迷惑犯花痴。沈千姿是有王子的一面，但是他不王子起来，简直比他的好友陈祖昆还要二世祖。但是如果你要说沈千姿那不是自以为有背景就狂妄自大，他只是太无聊了所以要耍耍帅，我也无话可说……
　　晚餐后林岚有事先走，莫展慈跟我撒娇，让我陪她看鬼片。
　　“安姐！你陪我看鬼片嘛！我哥太没有表情了，每次都是面无表情，鬼出来了也没有表情，恶鬼被杀死了也没有表情，一点气氛也没有！”
　　我低头无奈地瞅着我的衣袖，它正在被莫展慈蹂躏，我说：“好吧，就看一部啊，看完一部我就走了。”
　　她跳起来喊：“耶！”还比了个“V”型的手势。
　　莫展宏蹲在柜子前翻找碟子，问：“看哪部？”
　　莫展慈说：“最新的！哥，你帮我们放了开始就可以走了，记得关灯！”
　　莫展宏说：“嗯。从安，你想走了就到三楼找我，我送你回去。”
　　“快点快点，哥你放完就走，别挡屏幕。”
　　莫展宏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你还真是，有人陪了就觉得我多余了。”
　　“不是，我知道你最近很忙，走吧走吧，我不缠着你。”
　　唉，替他们保守秘密也真令人痛苦，我都不敢在心里默默吐槽莫展宏了，万一哪天我不小心把秘密说出来，岂不是完蛋。一个旁观者没有资格对豪门秘辛说三道四。
　　房间里的灯光全部被关掉，莫展宏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外。
　　大屏幕上的鬼片开始播放，莫展慈兴奋地喊：“啊要开始了，安姐你怕不怕看鬼片？”
　　我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有点怕。”
　　她更加兴奋了：“那真是太好了，等鬼出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尖叫！”
　　我冷汗，尖叫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已经太久远了。
　　我还以为这个中国的鬼片不会太恐怖，谁知道我大错特错。音响效果实在太好了，鬼气森森的音乐简直就像响在耳畔，电影里的女鬼脸孔苍白，眼珠子布满血丝，眼珠像是要掉出来，女鬼又一直在幽幽地说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结果就是展慈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一旦女鬼一出现，她就抖一下。鬼片正演到□，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展慈颤抖地小声问我：“安姐，那个是什么……”
　　显然我也太沉浸在鬼片的氛围里不能自拔，当下也抖了一下，说：“不知道……”
　　这个人影从门口走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展慈紧紧地盯着人影然后被吓哭了。我愣了一下，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大喝一声：“谁？”
　　然后灯开了，莫展宏皱着眉，问：“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莫展慈“哇”地一声继续哭，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抽抽噎噎地说：“你、你干嘛吓我们！”
　　莫展宏瞥了一眼屏幕上甩着头发的女鬼，说：“自己吓自己。”
　　莫展慈拿沙发上的靠枕扔过去：“哥，你干嘛无声无息地进来！”
　　莫展宏面无表情地把靠枕扔回来，说：“拿东西。”
　　莫展宏没有走，坐在旁边削苹果，等他削好，莫展慈自觉地爬过去伸手要苹果。后来他又给我削了一个，第三个才是他自己的。
　　这部鬼片时长有两个多小时，看完之后我打算回家。
　　莫展慈可怜巴巴地拽着我的衣角，说：“安姐，今晚别走了，陪我睡可不可以？我会睡不着。”
　　我犹豫了。
　　莫展宏的语气带着一些责备：“知道睡不着还看鬼片？”
　　莫展慈没有放手，摇我的手臂，继续可怜巴巴地说：“安姐，好嘛，我知道你最好了，今晚陪我睡一晚好不好？就一晚，明天让我哥开车送你去公司。”
　　这让我想起从静。如果从静还会向我撒娇，也会是展慈这个模样吧？内心没来由地柔软下来，我说：“我先跟家里说一声。”
　　走到外面的小天台打电话，我想了想，只是跟易君良说了今晚不回去，他也没有多问，说从静那里不用我担心。
　　我转身回头，看见莫展宏站在我背后，他说：“如果你为难的话，我就送你回去。”
　　我说：“啊？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不要留下来陪展慈？我刚才打电话给易君良，你怎么不打断我啊。”
　　莫展宏说：“不是，我的意思是……算了，你有什么需要的物品吗？我找人送来。”
　　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乌龙，只是莫展慈仿佛把我当成姐姐一样向我哭诉，她后来说着说着就真的哭出来。
　　“呜呜，安姐，我哥哥他是不是讨厌我了，觉得我烦了，他现在不会像以前一样哄着我，我的性格是不是太惹人讨厌了？他想结婚我也不敢有意见啊……现在他是不是找了一个女朋友？还是其实他喜欢安姐你？如果真的是安姐的话，可不可以不要抢走我哥哥？”莫展慈吸着鼻子在啜泣，她断断续续控诉的话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莫展宏从来没有明确地跟我说过，但他若有若无的态度却又好像已经告诉我一切。但也可能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沈千姿让莫展宏激起了斗志也说不定。
　　我不讨厌我的上司，也不能明确地说是喜欢。长久的相处下来，他很照拂我，却也从来不会跨过上下级的距离。不过自从他说展慈长大了，他也要有属于他的生活，他对我的态度才让我察觉出一点异样。而这个时候沈千姿频频向我示好，莫展宏看在眼里，我会觉得这像是男人之间的拼比和征服欲在作祟。
　　现在展慈如同走投无路一般地恳求我，我实在不能说出“如果你哥真的喜欢我的话，我愿意跟他尝试一下”这样的话。
　　我从床头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拍了拍她的背，说：“没有人可以抢走他啊，你在他心里面永远是唯一的。”
　　莫展慈泪光闪烁，说：“可是不一样的，我哥哥不会像对待爱人一样爱我。我哥哥这个人这么冷感，他不会随便看上哪个女人的，如果一定要的话，应该就是安姐了。我哥哥其实很欣赏你，他说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很有上进心，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想找靠山来攀附。而且我哥哥说跟你在一块儿很惬意安心。安姐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我哥哥？可不可以？如果安姐也喜欢我哥哥，能不能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告诉他其实我不是他亲妹妹，我喜欢他，到时候我就跟安姐公平竞争。”
　　


☆、第二十一章

　　我轻声哄她：“乖，别哭了，我不会抢走你哥哥，没人能抢走。”
　　她是莫展宏唯一的妹妹，从小就被莫展宏捧在手心里长大，这么多年来，莫展宏为了她拒绝了多少女人。即使现在莫展宏觉得她长大了，他要有自己的生活，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她而妥协。
　　我能这样理智地分析，因为我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过展慈竟然说莫展宏很欣赏我？那是因为他身边的女性生物少得可怜吧，即使他的另外几个女秘书，也基本不会接触他下班后的时间。
　　我又轻声哄了展慈几句，她终于停止抽噎渐渐睡去。
　　因为天气不冷，我们两个只盖了一床薄被一床毛毯，但是第二天早上，展慈感冒，又发了高烧，她头脑昏沉，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我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第六感告诉我，她可能要生一场大病，而这个大病可能是因为我昨晚跟她睡在一张床，也许是我抢了她的被子导致她生病。
　　我跑上楼喊了莫展宏下来，他伸手探了探展慈的额头温度，紧皱眉头，说：“怎么突然就发了高烧，昨晚还好好的。”
　　我内疚道：“大概是我昨晚抢了她的被子让她着凉了，都怪我。”我平时在家都是一个人睡啊，要我在睡着的情况下还要给展慈留个被子，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莫展宏望了我一眼，眼里似乎有着浓浓的责怪，接着他转身去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可惜那位医生今天好像有事情不在市里，无法及时赶来。
　　他说：“必须送展慈去医院，你先换衣服准备。”他说完掉头就走，没再理我。
　　我一时不知何滋味，又不是我要求她陪我睡一张床，现在她生病了，莫展宏就对我有责怪意味，他还敢说他能够摆脱展慈要有自己的生活？
　　昨晚展慈才哭着恳求我不要喜欢莫展宏，她今早就发了高烧，好巧不巧正好是我跟她睡在一张床的时候就发了高烧，如果这是她的手段，那么她的目的就是莫展宏为此责怪我吧，以此向我宣告她在莫展宏心里面的分量。
　　我从来都知道她在莫展宏心里是唯一，也从没有想过要跟她抢莫展宏。
　　到了医院看诊，莫展慈的确是发了严重的高烧，看诊挂水，莫展宏一直板着脸全程陪同。
　　而我被他点名了必须陪同，想去公司上班都不行。
　　我说：“你今天还有安排，要不我替你看着展慈，你去忙。”
　　莫展宏摇头：“我不放心。展慈昨晚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病成这样。”
　　我说：“你怪我？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昨晚又没对她做什么！”
　　他温和地望过来一眼，说：“从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怪你。”
　　如果要怪我，我也得受着了。
　　中午，我一个人在医院外走了一圈，回来刚要走进病房，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易君良。
　　“喂？”我说。
　　“你看见从静吗？”
　　易君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我也有点不好的预感，赶紧问：“我昨晚没回家，直到现在都没见过她，怎么了？”
　　“从静不见了，手机联系不上。今天早上我送她到老师那里学画，说好了中午11点去接她，刚才我去接她，老师说她今天提前走了。昨晚我跟她说你不回来，她的表情就有点古怪，当时我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确不大对劲。你现在方便吗？我一个找，太慢了，她有没有从小一不高兴就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从静不见了……脑袋里嗡嗡作响，我根本不敢想象她会不会再次出什么意外，我已经不能再接受打击了。
　　我抖着声音道：“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去的地方，以前她还能跳舞的时候经常去固定的练舞房跳舞，连你都找不到她吗？”
　　“那你去她以前去的练舞房找，我再到别的地方找找，随时保持联系。”
　　我说：“好。”
　　头脑里乱糟糟的一片，从静到底会去了哪里？她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我昨晚不应该不回家的，不应该不回家……
　　莫展宏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怔了怔，问：“从安，怎么了？”
　　我注意到他一直望着我的眼睛，我随手擦掉眼角的稍许眼泪，说：“没什么，莫总，我家里有急事我要赶过去。”我也顾不上等他批准，拽紧包包就要跑，却被莫展宏拉住手臂。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到底怎么了？说说看，或许我能帮忙。”
　　我的声音还有些抖，说：“从静不见了，连易君良也找不到，我得去找她。”
　　莫展宏轻轻地抱住我，说：“先别慌，也许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可能她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晚些就自己回去了。”
　　“不，你不懂，她曾经做过傻事，试图自杀，她情绪多变，虽然这一两年她已经好了很多，可是我真的担心她会再做别的傻事，昨晚我没有回家，她肯定因此乱想，都怪我，我……”说到后来我像是被沉重的棺材压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不是从静知道我有搬出去住的念头，所以她才会消失在我们眼前？我无法接受从静再出事了，我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她，我这辈子可能无法再活得轻松快乐。
　　所以，老天爷，求求你别再残忍地抢走我妹妹，她已经失去了一条腿，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展慈睡得很沉，一时半会应该醒不来，我陪你去找你妹妹。”莫展宏轻声说。
　　“好。”
　　莫展宏还在轻轻地抱着我，他身上的温度让我镇定了一点，而不远处陈祖昆龇牙咧嘴地在抱怨：“痛死了，我要晕倒了，千姿你扶一扶我嘛！”
　　沈千姿停了停脚步，他看见了我，目光沉沉。
　　事情发生得突然，我没有时间跟沈千姿解释，何况他现在也不是我的谁，我无需跟他解释。我只是轻轻从莫展宏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跟莫展宏说：“我得先去从静以前的练舞房找找。”
　　练舞房，她以前读的学校，还有我们以前的家，小时候回家走的那条路，经常走过的地方，我都找了一遍，可是依然找不到她。
　　易君良也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说找到她的消息，我简直要奔溃了，从静到底去了哪里？
　　莫展宏说：“你妹妹有没有特别好的朋友，跟她们问问。”
　　我摇头：“她跟以前的同学早就不联系了，除了易君良，她没有再跟别人经常接触，她最近跟一个绘画老师学画画，易君良问了绘画老师，说她今早提前走了。”
　　莫展宏说：“她腿不方便，应该走不远，那我们再找找。”
　　“如果连易君良都找不到她的话，我肯定就更加找不到了，都怪我，我……”
　　“好了，从安，镇定一点。我打个电话给警察局的朋友，让他们一起帮找找。”
　　“谢谢你。”
　　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刺目，将城市镀上一层薄薄的红光，已经到了傍晚，下班时间的交通十分堵塞，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易君良，问他找到从静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易君良才接了电话，他说：“找到了，我找到她了，我现在送她去医院，市一人民医院，你现在过来吧。”
　　我摒住了呼吸，问：“她出了什么事？”
　　“过马路的时候手臂被车子擦伤，别担心，不是大问题。”
　　“那我马上去医院。”
　　莫展宏问：“找到人了？”
　　我点头：“嗯。”找到从静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颗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我跟莫展宏中午刚刚从市一人民医院出来，现在又要回去。
　　莫展宏去看展慈，我去找从静和易君良。
　　诊室里，医生在给从静看伤，易君良坐在一旁，露出疲惫的神态。
　　从静看见我，喊道：“姐！”
　　医生包扎好伤口，交待了几句，出了诊室。我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露出生气的表情，说道：“一个人也敢到处乱跑？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吗？你还把不把我当姐了？！”
　　从静咬着嘴唇看我，然后说：“是你不想要我了吧，你想把我丢给君良！你觉得我干涉了你的生活，我不应该对你的感情指手画脚。你要跟沈千姿在一块儿，但是我说我无法接受他，所以你厌烦我了！我是个麻烦，还试图干涉你的感情生活，现在你不想要我了！”
　　我无奈道：“没有，姐没有不想要你，以后不能再做傻事，懂吗？你以后有什么要求你就跟我提，不要再做傻事，我要被你吓死了。你无法接受沈千姿，那姐答应你以后不跟他来往了，你觉得好不好？”
　　从静安安静静地望了我一会儿，柔柔一笑，说：“所以姐最在乎的人还是我，我觉得千姿哥哥真的不适合姐，他老是跟别的女星闹绯闻，他跟我们已经不是一个生活层次上的人了。姐不会因为千姿哥哥就不要我的，对不对？”
　　我肯定地说：“对。姐答应你以后再不跟他来往，他是个明星了，以后走的路跟我们也不一样。”
　　从静重复一遍：“不再跟他来往？”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向门口瞥去。我回头去看，门外站着一个人，他逆着光线，像是站在黑暗的隧道口，沉沉的眸光像是突然破碎的冰川。
　　他沉默不语地站在门外，暗沉目光锁在我的身上，似乎在等待我补充解释，我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二十二章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敷衍从静，只要她开心，我什么都愿意放弃。我跟沈千姿本来就距离得越来越远，他生活的圈子是我无法从深处了解和企及的，将来我跟他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差别甚大，我跟他已经不合适了，也许注定走不到结局，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过多地纠缠。
　　我回头继续跟从静说：“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从静也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跟我说：“早上觉得闷，我就自己推着轮椅在附近转一转，后来过马路不小心被车子擦到手臂，就这样。”
　　我凶起来：“真的是不小心？不是你故意的？！”
　　“本来是有点故意，后来想想又后悔了，姐不能把我丢给君良就不管我。”
　　“好好，我不会不管你。”
　　我不敢再回头，我知道我伤了沈千姿，从再次遇见，他就一直对我示好，我相信他真心喜欢我，只是他现在的圈子太复杂了，我不想搀和，而且为了从静，我也不能再跟他来往。
　　晚上易君良接到父母那边的电话，急着要赶过去，从静受的是小伤，就被易君良一起带走了。
　　莫展慈那边我也不想再过去，别人兄妹的事情我也不想搀和，在外面随便吃了个晚饭，我一个人打了辆车回家。
　　昨天到今天发生的纠葛，我需要理一理。莫展慈开始对我起了敌意，昨晚她是故意留我陪她看鬼片，晚上好跟我哭诉？也许我最近跟莫展宏走得太近了，莫展慈才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连发烧都是她策划出来的，我也不能说她什么，莫展宏本来就是她的。
　　从静担心我为了沈千姿不要她，她要证明在我心里面，她比沈千姿重要。我会让她知道她比沈千姿重要。
　　易君良带她回去见父母了，他们的事情应该已经快成定局？我就先这么耗着吧，反正我也还年轻，我不急，我不需要男人来依靠，也暂时不需要成立一个新的家庭。
　　小巷两旁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绿色的植物因为季节的原因开始枯萎，几片暗黄的叶子从枝蔓上落下来，飘到我的脚边。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少年时候的欢乐记忆也已经像是一列急速的火车，随着时间的步伐轰隆开走，而我站在原地被悲伤狠狠侵袭过，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生活的不如意。这些年也越来越好了，平平淡淡的生活已经让我觉得满足，而沈千姿是属于平凡生活之外的因素。
　　我这样想，就真的看见沈千姿，他倚在灯柱下玩手机，脸上也没有往日潇洒随意的笑容。其实他长得很好看，皮肤五官都无可挑剔，并且沾染魅惑色彩，就像引人沉沦的漂亮面具，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愿意移开眼睛。
　　他抬头看见我，把手机往裤子口袋里收，对我露出迷惑笑容，仿佛再次遇见之后他劝我继续学琴的模样。
　　他笑吟吟地唤我：“安安，我等了你很久。”
　　我想了很多的措辞，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说出一句：“你等我干什么？”
　　“你说呢？”他挑眉，朝我走来。
　　我说：“你听到今天我跟从静说的话了吧，我不是在敷衍她，我不想再跟你来往了，你经常有绯闻，说不定哪天我就被狗仔盯上，你会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沈千姿望着我认真道：“安安，再给我一点时间，娱乐圈有我需要接触的人，我暂时还不能撇开所有的绯闻，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洁身自好不会乱来。”
　　我摇头：“我们已经不合适了，我可能真的只是你的一个执念，等你得到我，就不会再想跟我在一起，我没什么好的，随便抓一个你接触的女性，都比我特别。”
　　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也许不用多久他就会厌倦我，觉得我没什么吸引他的地方，我现在就是姿态太傲了，让他追不到手，所以他不甘心。这些话我都没能接着说，因为沈千姿已经把我抵在墙边，他按住我的两只手，说：“安安，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坏，执念也好，不甘心也罢，我就是想照顾你一辈子。你太好强了，防心又重，连我也抵触得这么严重。你相信我，即使我得到你，依然会对你好。谁说你不特别？别人都不知道你真正的特别之处，只有我知道。”
　　我在琢磨着我的特别之处是什么，也没有察觉这个姿势很不妥，他低头凑过来，道：“今天在医院我很伤心，你得补偿我。”他说完就含住我的下唇，舌头也攻城略地地伸进来，我想推他，可是手被他按着挣脱不了。之前就被他亲过，却都是蜻蜓点水，这次他是来真格的。舌头被他吮得想躲，他引导我的两只手搂着他。缠绵的亲吻原来是这个样子，我知道这不对，我应该狠狠地推开他，不应该再跟他纠缠，我已经答应了从静，绝不能食言。可是他动情的亲吻让我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
　　他吻得尽兴后终于肯停下来，抬手抚摸着我的脸，说：“喜欢吗？跟心爱的人经常接吻有很多益处。”
　　我仰头望着头顶上的灯无语了半晌，在他还想再次低头亲下来的时候冷冷开口：“沈千姿，就当我欠了你的感情，现在我也补偿你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来往了。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从静不能接受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可以吗？你打扰了我的生活，我以后不想再被你打扰。”
　　他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他说：“安安，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从静不能阻止我们，为什么要因为她而牺牲我们两个人的感情？”
　　我狠下心道：“从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根本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来纠缠我了，你让我觉得烦恼。”
　　他垂下了眼眸，低声：“你不喜欢我？”
　　既然都这样了，干脆再把话说得狠一点，彻底了断。我说：“是！我不喜欢你，不喜欢跟你接触，更不喜欢跟你亲吻，以后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我只会觉得你很烦很讨厌！”
　　他退后了两步，一脸哀伤的表情，说：“安安，你觉得我没有心，不会难过受伤是不是？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对我总是这么狠心，总是不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不信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你真是个狠心的姑娘。我被你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也不舍得放弃，因为我心里是真的有你，可是现在你又希望我不要打扰你的生活，好，我让你如愿，我心疼你的烦恼，我会让你满意，再也不纠缠你。”
　　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他说的没错，我总是对他这样狠心，可是我没有办法。
　　昏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他哀伤的表情一览无余，我又让他伤心了，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我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我心里面也有他，可是我想我跟他无法走到最后，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
　　他不能给我安稳可靠的情感，我很小心眼，哪天在娱乐八卦新闻上看见他的绯闻，我会质问他，他总有一天会厌烦我。我也渴望安稳普通的生活，不想被狗仔偷拍，不想自己的生活被不相关的人指手画脚。
　　沈千姿没有立刻转身就走，而是目光深邃而期待地又望了我一会儿，在确定我真的不会挽回他之后，他说：“安安，那我走了，以后不再纠缠你。”
　　我说：“嗯，再见。”
　　他的目光暗沉下来，像是要把我拆吞入腹一样。他走到巷口，又回头望我，那样留恋的眼神，搞得我差一点忍不住冲上去抱一抱他。可是我不能，这样彻底了断，停在还算美好的阶段，比将来彼此深深伤害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们两个并不合适要好得多。
　　沈千姿终于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年少时候对他不确定的情感，将来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影响到我了。
　　


☆、第二十三章

　　L市的音乐项目正式启动，莫展宏的行程安排里又要过去一趟。
　　这次星际娱乐简直是下了血本，他们旗下的艺人要求全部来捧场，一些制片人和导演也受邀参加。所以这个启动的仪式名人云集，陈祖昆的父亲也出来镇场面。
　　相对地，我们就显得比较寒酸，毕竟SIU在这方面的人脉有限。
　　明星们在红地毯上摆着各种POSE，记者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拍照。
　　莫展宏和我们公司的高层坐在前排的贵宾席，我的座位在中间，跟其他几个总裁秘书一起。
　　“哇塞，我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多明星，真是拖了我们莫总的福。啊啊啊啊，那个真的是小唯吗？我最喜欢她演的电视剧了！还有那个季晴明，比电视上帅好多！”
　　“我看见覃瑜瑜了，这个女人最近在微博蹦达得厉害，她的照片都是经过PS的吧，她真人也不过如此，她那个胸，太假了太假了。”
　　“赵艾雯的男伴竟然是沈千姿？”
　　主持人在介绍着出场的明星，赵艾雯的作品很多，评价也很高，她今晚穿了一条到脚踝的裸色长裙，裙摆处描着简单的花样，大方简洁。她戴的项链首饰搭配得相得益彰，她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自然的高贵典雅，仿若女神。
　　赵艾雯不愧是星际娱乐的一姐，气场强大，沈千姿在她旁边没有她夺目耀眼，他穿的是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右耳一枚银色耳钉在镁光灯的闪烁下闪闪发光。
　　主持人根本没有详细地介绍沈千姿，只说他是今晚赵艾雯的男伴。
　　后来莫展宏也上台说了几句话，席位上的好几个女星在交头接耳，估计在询问莫展宏的背景。
　　之后还有一个酒会，本来我是不想去的，莫展宏的另外一个秘书冷汗涔涔地跑过来找我，说：“从安，你怎么还在这里？莫总到处找你。那些女星太恐怖了，我们都招架不住，你了解莫总的脾气，连我们公司的自己人都不敢这么不要脸地缠着莫总，那些女星穿着低胸一个两个都快把胸挤到他身上去，那些女星估计都是想攀莫总的高枝，你快去拯救我们莫总。”
　　我冷汗也要下来了：“我怎么拯救？”
　　“你跟了莫总这么久，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快去快去，晚了我们莫总就被那些妖精搞死了。”
　　我硬着头皮找到莫展宏的位置，他的周围果然围了一圈的女星，一个两个露大腿露胸的。以前是遇到过这种情况没错，可是好歹莫展宏一旦冷下脸，那些女人都会知趣地撤退，而这些女星估计是平时被打压得连尊严也不要了，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希望，肯定要借此机会努力地往上爬。为了得到成名的机会，就算被浑身肥肉的导演潜规则都可以考虑，何况莫展宏这么年轻帅气，她们并不吃亏。
　　我一开始先是十分礼貌地请她们让开，可惜别人都懒得理我，还在叽叽喳喳地跟莫展宏说着话。我已经看见莫展宏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估计他碍于绅士风度不能将她们全部推开。
　　我不得不踩了边缘两个小女星的脚，挤到中间，再掐了一掐最前线胸部最大的一女星的手，趁她们回头怒视罪魁祸首的时刻，我终于成功挤到了最里头。
　　我说：“各位美女们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莫总今晚还有别的安排，不能再陪你们聊天，抱歉啊抱歉。”
　　我一边说一边挽着莫展宏冲出包围圈，背后还有声音轻蔑地道：“这人谁啊，怎么没见过？”
　　“小小的助理吧。”
　　外头的喷水池没什么人，我抹了抹额头的汗，成功完成了任务。
　　莫展宏坐在池壁边，微微抬头望着我笑，他的领带早就被刚才的那些女星扯得歪歪扭扭。
　　我说：“那些应该都是不红的小女星，想巴结你上位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别管什么风度了，再冷酷一点，才能吓跑她们。”
　　莫展宏说：“转过去。”
　　我疑惑地说：“啊？”
　　“你的头发被抓乱了，我帮你弄一下。”
　　我哪里敢让他帮我弄头发啊，赶紧取掉了发绳，胡乱扎了一圈。
　　他说：“叫你转过去。”
　　被他使唤惯了，我条件反射般地转了过去。
　　发绳被他取了下来，一头长发没了束缚散落在肩膀，我正准备拒绝他的举动，却已经感受到一只手插进了我的发丝里面，帮我梳顺它们。
　　我比刚才还要冷汗涔涔，连血液也要上涌，这种举动在我看来已经算是亲密，莫展宏做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地用手梳顺我的头发，说：“你的头发长得很好。”
　　我说：“不是天生就这么直的，我拉过头发啊，每年都要去拉一次，所以你觉得我头发长得好，其实是个假象，它不是自然地好。”
　　他在背后说：“这又有什么关系，结果才重要。从安，你跟我多久了？”
　　其实我好想说我没有跟过你……我只是做你的助理而已。
　　我说：“做你的助理挺久了。以前我很缺钱，后来终于过五关斩六将当上你的助理，生活的压力才减小很多。”
　　他已经帮我梳理好头发，将我转过去对着他。
　　他坐在喷泉的前面，背后的水簇源源不断地冒上来，水池里还倒映着灯光和人物的影子。不远处是奢华的酒会大厅，高跟鞋和裙摆晃得人眼晕。
　　莫展宏笑了笑，说：“从安，你要不要一直跟着我？”
　　我说：“公司的福利很好，我肯定想一直做莫总的助理，而且莫总人这么好，也经常帮我的忙，我一直感激不尽。”
　　他又摆出一张面瘫脸，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一向不跟女人说暧昧的话，我已经到了应该结婚的年龄。”他说完以后还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我道：“送给你的。”
　　我哪里敢接，简直就要被吓死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
　　莫展宏接着说：“你别紧张，不是求婚用的戒指。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只想到送你一枚戒指。以后求婚再送些别的。”
　　一阵惊雷劈在我的脑袋，我惊吓过渡，这不是要我的命么。虽然很久之前我曾经也花痴过莫展宏，可是之后了解了他跟莫展慈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敢再想。再后来遇到沈千姿，我承认我跟沈千姿有过纠缠，可是我绝对没有跟莫展宏有过超越上下级的关系，最多也就是朋友，我也答应展慈不会抢走她哥哥。
　　我说：“我不能收，我……”
　　他打开了盒子，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已经跟沈千姿决裂了？他本来就不适合你。你为什么不收？是要我帮你戴上？”
　　我简直为难地要哭了：“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不能收，我只是你的助理，没有非分之想。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从静还离不开我。”
　　他说：“对我可以有非分之想，从静不是挺赞成你跟我在一起的么。”
　　话我接不下去了……莫展宏是商场老手，总是容易煽动人心，我再说下去估计立场就要被他动摇。虽然他看起来是个良人没错，能给我安稳可靠的生活，可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将来光是应对莫展慈就要让我长长久久地头痛下去，何况莫家算是豪门，在别人眼里我就是攀龙附凤，如果将来我跟莫展宏没有结果，我将要失去工作。何况别人总是说不能跟上司谈恋爱，否则你会很郁闷。在某些时间和场合他只是你的上司，可是女孩子心里想的却常常是他是你的男朋友，一旦他按照正规流程办事，让你感觉不到他在对你好，你就容易委屈伤心。
　　我也没有勇气去打这样的一个豪赌，可能我将来会付不起这段感情的成本代价。
　　说我缺乏勇气也好，不知好歹也罢，沈千姿和莫展宏都是耀眼的男人，可是我不能轻易放手去赌，他们是恋爱的好对象，却可能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莫展宏见我久久都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说：“从安，我现在不逼你，你好好考虑。”
　　再跟他两个人待下去我担心会受不了这样的压迫感，说：“嗯，我们出来很久了，还是回去吧。”
　　我才转身，竟然看见沈千姿和赵艾雯在不远处看着我跟莫展宏。沈千姿是目光冷冽，以前他没有对我露出过这样的目光，他对我总是温柔而笑意吟吟，现在我有点不适应。是了，我才狠狠地拒绝了沈千姿，现在就被他看见我跟莫展宏在一块儿，可能之前莫展宏帮我梳理头发也被他看见了？
　　


☆、二十四章

　　赵艾雯挽着沈千姿走了过来，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星际娱乐的一姐，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她都很高贵漂亮，听说她有26岁了，皮肤还保养得很好。
　　沈千姿跟莫展宏道：“真是巧啊，莫总，我们又见面了。”他继而向身边的女伴介绍道：“这是SIU的董事长兼总裁，莫展宏先生。”
　　赵艾雯伸手说：“莫先生您好，久仰您的大名，我早就想认识您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说您已经在做音乐的项目，不知道您对电影感不感兴趣呢？不知您明晚有没有安排，我想请您吃餐饭。”
　　莫展宏侧头用眼神询问我，我略微想了想，说：“您明晚没有安排。”
　　如果是平日里有女人邀约，莫展宏会让我说有约了来打发别人。而这次赵艾雯应该是想找他投资合作，我当然实话实说。
　　赵艾雯用欣喜却不过分的完美表情道：“那真是太好了，请莫先生一定不要拒绝我的邀请，我想莫先生会对电影制作感兴趣。”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并不是别有用心的邀约，而是想跟莫展宏谈合作。
　　从头到尾沈千姿都没有搭理我，一个特殊的眼神也没有给我。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已经亲昵地喊我“安安”了。他做到了，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我，再也不会来缠着我。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看见他掠过我时平淡无波的眼神，我却觉得心里帐然若失，好像丢失了很珍贵的东西。
　　以前他对我百般好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把我当成陌生人，我才发现他以前的确是很用心地来对待我。
　　可是我对他那样差，总是将他推开。现在他不用再想着办法来讨我欢心，很多的女明星都会主动找他，他也不用再因为担心我发脾气就跟她们保持距离。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心里有点难受，沈千姿不属于我。
　　第二天晚上赵艾雯请客的地方是会员才能出入的高档饭店，她担心会被狗仔偷拍吧。莫展宏是不喜欢闹绯闻的，她很聪明，并不准备通过这种手段出风头，因为这很可能会激怒莫展宏。
　　我和莫展宏都以为沈千姿也会去，所以莫展宏才会叫上我一起，事实上来的人只有赵艾雯一个。
　　这下我就成多余的人了。没多久又出了个意外，服务生端着盘子进出包间的时候，门开了一会儿，从门外经过的两个人厚着脸皮进来跟莫展宏寒暄。
　　赵艾雯的脸色已经铁青，这其中一个人是覃瑜瑜，另外一个应该是个不出名的导演。
　　覃瑜瑜非常厚脸皮地往莫展宏身边蹭，嗲着声音道：“原来莫展宏先生也对电影感兴趣？瑜瑜最近也在拍电影呢。啊对了，莫先生有没有看过《神秘王族的女人》？瑜瑜在里面演了一个不小的角色呢。”
　　莫展宏面无表情地说：“没看过，请问你是？”
　　赵艾雯噗哧笑了，说道：“覃小姐真是不在乎礼仪的人，我跟莫先生在谈事情，你没有受到我们的邀请就进来了，是年轻太不懂事了么。”
　　覃瑜瑜的面子挂不住了，她求救地望向跟她一起进来的导演。
　　之前我有幸从林岚的口中听过赵艾雯跟覃瑜瑜的八卦，知道这两人不大对盘，覃瑜瑜抢了赵艾雯的男友，而覃瑜瑜对沈千姿非常追崇，赵艾雯就找来沈千姿气覃瑜瑜。
　　比起赵艾雯，沈千姿的名气算是小的了，所以娱乐新闻上大都是说沈千姿傍上了赵艾雯，试图在娱乐圈占一席之地。
　　小导演低着姿态出来打圆场，并且表示希望莫展宏能够投资他拍的电影。覃瑜瑜立刻附和，说这部新电影里的女主角正是她。
　　赵艾雯冷笑。
　　这是娱乐圈争名逐利的纷争，跟我没有关系，这就是沈千姿要接触的圈子吗？这些女星被粉丝疯狂地追逐，但是不出名的时候，要依靠一个机会来让自己成名。娱乐圈里的机会总是不够，人人挤破了头在抢。SIU的产业还没正式涉及到娱乐圈，莫展宏是带着金环的投资商，她们都想抢。
　　沈千姿呢？如果他想在娱乐圈发展，肯定也要依靠别人吧？不过他跟我说过他有背景，他不是真的想混娱乐圈，也不知是真是假。不想混娱乐圈那他干嘛成天跟这些明星来往？钢琴手就应该好好弹钢琴，好好搞艺术，跟这些娱乐圈的人你来我往是什么回事。
　　莫展宏话很少，赵艾雯和覃瑜瑜争锋相对，我溜出去上洗手间。
　　这家酒店的走廊七弯八拐，我好不容易找到洗手间的指示牌子，冷不丁被一个酒鬼拦住去路。
　　酒鬼穿得人模狗样，走路一晃一晃，满口酒气地嘿嘿笑道：“小妞长得不错啊，我可是XX影视的运营总监，小妞有没有兴趣跟我深入交流？”
　　我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却被一双恶心的脏手从背后搂住，我回身踩了他一脚，还是被他拉住。附近经过的服务员低着头不敢多事，我以前学过一点防身的手段，只是担心打了这人以后会惹上麻烦。
　　我正打算跑，酒鬼被一股力拉到墙边，然后酒鬼面对着墙壁，被人踹了两脚。
　　沈千姿踢完了他两脚也没有拉我走，而是再狠狠踢了一脚，那人竟然直接晕倒在墙角。沈千姿看都没有看我，继续往他要去的方向走。
　　我有点不知所措，追上去说：“谢谢。”
　　他没有回头，继续保持着步伐往前走，冷淡道：“不用。”
　　我就说沈千姿二世祖起来，比陈祖昆还要厉害。也不管这人是谁，直接踢了再说，那个踢人的姿态好像别人当真欠了他一样。如果是成熟稳重的莫展宏来处理，肯定是先把我拉到他旁边，然后拿着身份跟这个酒鬼假意寒暄，酒鬼多半不敢得罪莫展宏还要跟我道歉。
　　我知道沈千姿现在还年轻，也许过几年他也能做到像莫展宏一样的成熟稳重，我之前一直觉得沈千姿不能给我安稳可靠的生活，是我的想法太自我了吧？有时候一个人苦苦追求一样东西，到头来才发现那不是她的心头挚爱。我也害怕等到将来，我才能醒悟什么才是我的心头挚爱，等到我醒悟的时候，也许这个心头挚爱已经不在原地等我了。
　　沈千姿走得很快，他也没有回头，我就这样慢慢地跟着他，看着他走进了角落的包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这样滑稽的举动，这个举动就是我将耳朵贴在包房的门口，试图偷听沈千姿在里面在干什么。他在这个圈子里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很想偷偷地了解一下他在这个圈子里的生活。
　　他会不会像那些为了机会而低头的小明星一样陪酒什么的？还是他凭着他的脸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努力地听到了一些里面的谈话。
　　“千姿，来，我最近搞到了点好货，很多大腕也吸，听说吸了效果特别好，你也来试试？”
　　吸毒？我吓了一大跳，沈千姿吸毒？我努力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偷听下去。
　　下面是沈千姿的声音：“颜色看起来不错嘛，你从哪里拿的货？可不可靠？”
　　“可靠，圈子里大半的人都是从这个人手上拿货，绝对没问题，怎么，不相信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个服务生道：“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谁？”
　　里面的人应该是娱乐圈的人，吸毒是丑闻，他们不会放过偷听的人。我额头冒出冷汗，包间的门打开，沈千姿看见我，脸上有点风雨欲来的动怒表情，不过他很快就转换了一副笑脸，对旁边几个人道：“没事，是我小情人。前几天跟她吵架，可能她太想我了就跟过来。”
　　旁边几个人戒备的神情才放松下来，沈千姿用宠爱的口吻道：“宝贝别生气了，过来。”
　　我简直要一头栽到地上。叫你耳朵贱要偷听！偷听就算了还偷听到娱乐圈里的肮脏交易！最蠢的是还被人发现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就连旁边的服务生也在盯着我，估计如果我是记者什么的，立刻就会被按在地上毒打。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沈千姿旁边，顺着他伸过来的手给他搂着坐在他旁边。
　　板寸头男人说：“不是圈子里的？”
　　沈千姿帮我把耳朵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做出深情的样子来，说：“不是啊，圈子里的玩玩就算了，长久的情人我还是喜欢找圈外人。”
　　有人嘿嘿直笑：“那是，圈外的比较干净。”
　　沈千姿说：“我们继续说吧，其实我对这个是有兴趣的，我有几个朋友不是圈内人，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他们对这个有点上瘾。最近他们的货源断了，拿不到货，但不好自己出面，就找我帮忙。他们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货正。他们家里也搞影视产业，给几个好角色应该没有问题。”
　　难道是陈祖昆对这个上瘾？沈千姿也一样？如果今天不被我撞破，我真不知道原来沈千姿在这个圈子的生活是这个样子……
　　后来他们说了很多，我不是娱乐圈的人，很多内容我没有听懂，只明白了沈千姿想通过这几个人知道是谁在给娱乐圈的人卖毒品。
　　


☆、二十五章

　　之后各自散去，沈千姿将我拽到楼上，楼梯有人守着，一个两个人的眼神犀利，并且看起来像是练家子，我们没有被人拦住。
　　沈千姿在尽头的房间按了密码，将我丢进去。
　　他冷冷道：“万从安，你刚才在干什么？你第一天出社会吗？这种地方像是可以随便给你偷听的吗？！把刚才的东西全部忘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已经答应不纠缠你，也请你别打听我做了什么。”
　　我说：“你要买毒品？！你也吸毒？”这些都是犯法的，而且我也担心他。
　　他的脸上没有往日嬉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他说道：“这跟你有关系？万小姐，请你守口如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望着他有点手足无措，这样的沈千姿我是第一次看到，虽然我知道他可能会有这样的一面，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拿来对我。
　　“吸毒不好，你能不能……”
　　他又拽了我的手臂，把我往外面带，说：“叫你忘记知道没有？！你应该是跟莫展宏一起来的吧，从哪来回哪去，下次在这种地方看见我也别跟着我。”
　　听他这样冷言冷语的，我也难受得厉害，是我一直狠心地推开他，刚才要不是他说我是他的小情人，可能我就被毒打封口什么的了。他不会告诉我真相，我再问也没有用。
　　走到楼下，沈千姿说：“自己走。”
　　以后真的就要成陌路？他过他的生活，我走我的路。像是没有再次遇见，年少相识一场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也许这就是我跟沈千姿的结局。
　　我回到原来的包房，赵艾雯和莫展宏已经谈完了正事在聊别的，覃瑜瑜和小导演也已经不在。
　　离开饭店时，我想着心事，不甚扭到了脚，莫展宏回头关心地问：“从安，怎么了？”
　　我说：“没事。”
　　继续走了几步还是跌倒在地，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沈千姿冷淡的表情和话语。虽然之前就已经想过我跟他彻底了断之后，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待我，可真正等事情发生了，我才发现自己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来接受。
　　他是光鲜耀眼的人物，我微不足道。以后他看见我，也许连点头招呼都不会再有，这样一想，无尽悲凉就漫上心头。
　　这是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也尝到了代价。当我真的狠心推开他之后，他冷漠待我，我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我还在发呆，却已经被莫展宏抱了起来，他说：“走不了？刚才去了哪里？”
　　我立刻清醒了，说：“莫总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能走。”
　　莫展宏没有放我下来，说：“别乱动。告诉我刚才去哪儿了？”
　　我纠结了一会儿，才任由他抱到不远处的停车库，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从静给我打电话，我怕吵到你们就在外面接。”我说了谎。
　　我一直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看我，我回头，看见沈千姿像一尊雕像，一个人站在饭店的门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他眼神淡漠，却又泄露出哀伤。我想着以后我的生活也许不能再跟他有所交集，觉得仿佛大雨将院子里的花全部打落，剩下苍茫的死气和悲伤。
　　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从莫展宏的怀里跳下来，就算瘸着腿也没有关系，想跑到他面前，想跟他说我以后还想经常看见你，即使从静跟我闹我也不想管了，我还想跟你一起去海滩放烟花，跟你在海边跳华尔兹，听你给我弹吉它唱情歌，以后还想跟你一起弹钢琴。
　　可是如果他用冷冷的目光回应我怎么办？我拒绝了他一次又一次，我没什么特别的，他的身边会有更加漂亮的女孩子陪着他。
　　沈千姿沈千姿沈千姿……
　　脑袋里全部都是他的名字，就算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应该陪着他，他说过他对我是真心的，如果我愿意陪着他，他会不会愿意不沾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他有他的打算和目的，他不会因为我而放弃？
　　我又害怕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男人是理智的生物，说丢掉的感情就是丢掉，也许我只能换来他不屑的眼光和讥讽的话语。
　　最终我什么也没有做，被来往的人挡住视线再也看不见他。
　　莫展宏在前面开车，问：“从安，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说：“不用了不用了，刚才只是小小地扭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说：“嗯，以后当心些。”
　　之后几天我也没有见过沈千姿，第五天的时候跟随莫展宏回了M市。
　　莫展宏会抽空找我一起吃饭，不过工作还是工作，他分得很清楚。
　　莫展宏一直以来都是泰山崩于眼前也十分淡定的人，可是傍晚他接了一个电话，他手上拿着的杯子落到了地上。
　　“展慈现在在哪里？”
　　自从上次莫展慈发烧住院，我就没有见过莫展慈。跟莫展宏一起去L市也是在她退烧没事了之后，现在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否则莫展宏怎么会脸色复杂，怜惜又愤怒的模样。
　　“我马上回去。”
　　莫展宏步伐快速地要走出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回头对我说：“从安，展慈出了状况，你跟我回去一趟。”
　　我说：“她怎么了？没事吧？”
　　莫展宏带着隐忍的愤怒说：“展慈跟林岚说，她被人□了。”
　　“林岚？”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莫展慈为什么跟林岚说而不是直接跟莫展宏说？
　　莫展宏说：“展慈跟林岚也很亲近，也许是我最近太不关心她了，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找我说。我得赶回去看看她。”他眼里的疼惜和愤怒无法掩饰，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妹妹，竟然被别人糟蹋，他肯定会愤怒。
　　莫展宏开车很快，还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终于回到莫家的宅子，他担忧地跑了进去。
　　我也一路喘着气往楼上跑，管家在展慈的房间外守着，房间里传出哭泣声，还有林岚轻柔安抚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老师在这里。你哥哥马上就回来了，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给你出头，别怕。”
　　莫展慈大声尖叫：“不能给我哥知道！不能让他知道！我太脏了！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不干净了！”
　　莫展宏已经站在门外，脸上满满的疼惜神色，他也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小心倾听。
　　林岚说：“也许没有那么严重，能跟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莫展慈一边哭泣一边道：“今天早上我跟几个同学去KTV玩，中午有几个同学先走，我喝了点酒，后来就晕了，醒的时候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我没见过这个男的，后来他跟我道歉，说他也被人下了药，我害怕，穿了衣服就跑回来。他、他自己也说对不起我，他被人下了药才把我□的。”
　　林岚道：“展慈，你还小，知道□的概念吗？我的意思是也许那个人有克制自己，你们没做到最后一步，你还是处女。”
　　“不、不，我流血了，我很脏，我以后没有脸见人了！老师我该怎么办？不能让我哥哥知道！他现在在回来的路上？老师求求你，不要让他知道！”
　　林岚把她搂着，说：“别怕，他不会嫌弃你的。好好想想，如果是你的同学设计你，以后就要跟他们讨回来！”
　　“好像不是的，我喝酒容易晕，是那个男人被人下药才……我不要想了，不想了，好难受，我……”
　　林岚道：“好好，不想了不想了。”
　　莫展宏从门外走了进去，莫展慈尖叫着把自己往被子里藏，林岚从床边站起来把空间让给莫展宏。
　　原来莫展宏不是不会温柔低语，而是他的柔情都留给了莫展慈。不管莫展慈怎么尖叫大喊，莫展宏都在耐心地哄着她。
　　这种事情对莫展慈来说，的确是一个噩梦。
　　林岚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拉着我走下楼。
　　林岚说：“唉，今天正好我来给展慈上课，看见她不大对劲，才问了出来。之前她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从安，展慈对她哥有点古怪。对了，你跟莫展宏有没有发展？”
　　我叹气：“不知道怎么说，我答应过展慈不会抢走她哥哥。岚岚，也许以后展慈不会再让你教钢琴，她也不会愿意再看见我。”
　　林岚疑惑道：“怎么回事？”
　　我说：“我跟你都知道了展慈发生的意外，她将来不会愿意想起这件事，看见我跟你就容易回忆起过往。而且，如果展慈情况很不好，莫展宏应该会带她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散心生活，他们两个不是亲生兄妹。”
　　“天。”林岚惊讶地张了张嘴，她顿了顿接着道，“难怪展慈会不想让她哥知道，展慈一直喜欢莫展宏？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展慈排斥能跟她哥接触的年轻女性。”
　　我们也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不是我跟林岚能够解决的。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就像我跟从静的命运一样紧密联系，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能分离的命运。
　　我知道莫展宏不会再来找我开始感情的尝试，莫展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全部心思再次回到展慈的身上。也许不用不久，展慈就会忍不住把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真相说出来，那是他们之间的命运纠缠，我是个外人。
　　我跟莫展宏，也将不会再有结果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留言我全部会看的，只是太懒了就没有回复大家>_<而且这文已经写完一段时间了，我都不记得写细节的时候，思路是啥了……现在还追着我文的读者，对我绝对是真爱吧╯▽╰


☆、二十六章

　　之后两日莫展宏都没有去公司，公司的主要事务都交给了副总裁处理。
　　中午在听同事们八卦明星的时候，我接到了莫展宏的电话。
　　莫展宏说：“从安，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明确的承诺了。我准备带展慈出国，她的情绪很不好。你是对的，有一个妹妹，就会希望她好，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地生活。我放不下她，不能让她自己成长了，以后凡事都要把她放在第一位，我知道这对我将来的另一半来说很不公平，我尊重你的意见。”
　　我不知道莫展宏是不是已经知道他跟展慈不是亲生兄妹，他也许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若又已经有了一个结婚的对象，估计他会非常头疼。我也有一个妹妹，我能够体谅莫展宏，当初跟他拉近距离，还是因为展慈的原因。我们有共同的地方，都有一个不能分离的妹妹，父母早逝，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跟自己的家妹一步一步走过来。即使现在我已经跟莫展宏有了实际的感情进展，他要为了展慈放弃我，我也不会有怨言，何况现在我跟他都还没真正开始一段感情，他没有亏欠我，我也没有资格干涉他的决定。
　　我回答他：“没有关系，我都理解，好好照顾她。我很高兴能够做你的助理，平日里还经常唠叨麻烦你，你不仅是我的上司，还是我的朋友。”
　　“从安，对你我很抱歉，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你幸福。”
　　其实他真的没有亏欠我什么，不过是我为他效力了很久，我也是领工资办事。
　　也许我们真的都逃不开宿命，不管人生的半途中遇见了谁，又告别了谁，也无法改变原来生命的轨道。信仰、愿望还有内心的执着，这些都在影响着我们的决定。也许你的生命里总有一个人，不管是繁花永不再开，大雨滂沱直下，还是命运捉弄渺小如蝼蚁的你，你也不会放开她的手。这个人对于我和莫展宏来说，是我们彼此唯一的妹妹。
　　莫展宏出国，公司事务交给了副总裁处理。
　　副总裁韦群今年38岁，管理手段也是一流，莫展宏的几个助理全部都被分配给了公司的其他高层，但她们大都辞职跳槽了。
　　而我也被分配到韦群的手下。因为我帮着莫展宏处理L市音乐项目的事情很多，韦群直接将我调到L市的分公司，同时也给我升了职位，不再是助理，而是让我坐了一个总监的位子。我猜想大概是莫展宏走得太急，很多事情都没有交接完毕，而几个总裁助理也纷纷辞职跳槽，韦群担心我也跳了槽，就给我安排了一个分公司的高位来安抚我。
　　晚上副总裁要汇聚人心，在酒楼聚餐。
　　一些同事恭喜我直接从助理跳到分公司的管理层，事实上我没有通过自己的意愿去参加过公司的职位竞选，这个安排也不算完全符合我的心意。我主要是担心以后忙起来，根本没有功夫回来看从静，从静又要怎么想？
　　我只能希望易君良的动作要快一点，让从静愿意跟他过只有两个人的甜蜜生活。
　　“哼，万从安这次也算是没戏了吧，莫总都出国了。她天天跟在莫总后面，多得宠似的，现在还不是被莫总丢下不管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莫展宏怎么说走就走的？我们公司的股价会不会震荡啊。”
　　“震荡也不关我们的事。据说莫展宏是带他妹妹出国，也不知他那个妹妹是得了病还是怎的。我猜万从安肯定郁闷死了吧，眼看就要嫁进豪门，突然豪门说跑就跑了，你们说说，她郁闷不郁闷呀。”
　　“是我的话肯定辞职，金龟没钓上，还被贬到分公司。虽然在分公司的职位是不错，但是分公司哪里比得上总部啊。”
　　流言蜚语听多也就习惯了，莫展宏没有义务要把我安排好了再走。
　　大不了一切重头再来。
　　以前有莫展宏护着，别人不敢对我冷嘲热讽，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想再在洗手间听她们议论我，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她们看见我也没露出慌乱神色，笑道：“原来你一直在啊，恭喜你准备要到分公司任职，我们莫总他虽然出国了，肯定也还会多多关照你的哦？”
　　我也跟着笑道：“我跟着莫展宏做事也有两三年了，很多事情都是我帮着处理。别说是分公司的职务，就是让我代替你们也完全没有问题。我这人平时没什么脾气，现在也要调走了，不过等我把L市的事情全部处理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回总部了呢。”
　　她们的脸色有点变了。
　　这几个女人都不能算是不可或缺的公司骨干，平日里又对莫展宏存了别样的心思，今天撞到我的枪口上，我也回敬她们几句。跟着总裁做事最大的优点就是手上能掌握资源，平时我跟着莫展宏跑来跑去地到处出差，别的总裁助理怕累不愿意去，都是我跟着他去，才得到莫展宏的信任，站稳脚跟。现在他走了，我就要再次依靠自己重新打拼。
　　别人常常容易看到你的幸运，却经常忽略你的努力。我知道以后不会再有人庇护着我，流言蜚语冷嘲热讽，就当是让我回到了原始的状态，从头努力。
　　好在我之前就经常往L市跑，现在也没有太大的不习惯。
　　晚上从静打了我的电话，声音雀跃：“姐，君良说让我先跟他订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说：“订婚好啊，君良等你等得也够久了。”
　　从静笑了两声，说：“那姐跟莫展宏先生呢？”
　　我躺在床上望天花板，说：“他带着妹妹出国了啊，我跟他没发展，以后也不会有了。对了，我现在被调到了L市，忙起来可能不会有时间经常跑回去跟你们住。”
　　从静迟疑地说：“姐？你没事吧？”
　　我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没有对莫展宏存非分之想，只是偶尔觉得跟他有点复杂，现在好了，彻底没有以后了。”
　　“姐，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以后我会听君良的话，不给姐添麻烦。”
　　“嗯，这样就乖啦。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就是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君良说订婚之后带我去旅行，姐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就去L市找你。”
　　我说：“好好，你们玩得开心。”
　　从静要订婚了，我相信易君良会对她好的。接下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L市不是我成长的地方，我对它没有太多的回忆，唯一比较美好的就是有沈千姿的那几个难忘的夜晚。
　　沈千姿现在会在干什么呢？是在弹钢琴还是在做关于毒品的事情？
　　不不，我不该再想，他说不会再来纠缠我了，也请我不要过问他的事情。
　　从静要正式成为易君良的人了，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他们会互相搀扶。现在我是一个人了，我终于把妹妹交了出去。
　　那些从静跟我闹脾气的夜晚，她含着眼泪抱着我说让我不要丢下她，都好像成为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她没有牵绊我的脚步，是她在陪伴我渡过了漫长的艰辛岁月。放弃好不容易喜欢上的钢琴，家中变故让我失去依靠，生活露出狰狞的模样，我都挺过来了，从静也挺过来了。
　　记忆里的漂亮少年被我狠狠推开，妹妹终于长大跟了别的男人，我喜欢的钢琴也早就离我而去，再也没什么可以让我失去和放手。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多年，生活让我丢掉梦想，放弃了心底的少年，我快被生活磨得失去了灵魂。
　　收音机里传来肖邦的钢琴曲，是第二号协奏曲里的乐章，曲子幽幽地在人的心里面回荡，这首曲子是肖邦写给他的初恋情人，他曾在一封给友人的信中写道：“写这首舒缓曲时，我的心绪始终和她在一起。” 
　　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一直还在我的胸腔里不敢给出去，因为我担心一旦给了出去，就再也装不回来。
　　生活已经磨掉了我奋不顾身的勇气。
　　也许人在年轻的时候，总该奋不顾身一次，到了将来，才不致于后悔。假如以后还有机会，我想重拾钢琴，跟记忆里那个忘不掉的少年说，我以后还想跟你一起学琴。
　　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永远都不会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不长……13万字。


☆、二十七章

　　“小安，星际娱乐那边已经把评审团名单给我们了，你来看看有没有问题。”
　　选秀由星际娱乐主办，按理说这些事情我们都不用插手，去监督一下流程就可以了。当初参与洽谈合同的几个公司高层最近也都没有空来L市，于是几乎所有和星际娱乐有关的事情都落到我的头上。
　　光给我看名单我也看不出什么啊，我说：“既然他们决定了就这样吧，节目录制的时候我去看看就行了。”
　　毕竟星际娱乐的人才是专业，我只负责监督这个项目的广告投资和后期回报不要出大问题就好。
　　节目录制的前一天，我的上头通知我明天过去看节目的录制情况。第一期的评审老师有五位，其中两位是在音乐界比较有威望的歌唱家，还有两位是音乐界的新星，一个是沈千姿，另一个是星际娱乐旗下的歌手谈鹏翼，还有一个是覃瑜瑜。
　　第一批选手是在L市酒吧名气比较旺的音乐爱好者，每个人的时间有限，采取现场表演的方式。
　　我才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这个评审团有问题。首先那两位德高望重的歌唱家并不理解当下年轻人的音乐思维，所以他们给出来的结果跟沈千姿和谈鹏翼有很大的出入。我们要赚钱赚名气，而不是只搞纯粹的音乐。还有那个覃瑜瑜，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有什么作用。
　　这些本来也只是我的想法，节目录制结束后，星际娱乐的负责人上来询问我们的意见，我们今天也没带音乐专业人才来，我的同事都是搞房地产的而不搞音乐，他们只能纷纷看向我。
　　我斟酌了片刻，还是说了：“我觉得把两位有资历的老师放在初赛的评审是大材小用了，不如让这两位老师留到决赛，也让老师们不用这么辛苦。”这两位也都四五十了啊，让他们听这么多场参差不齐的选手表演，也着实是为难他们。
　　两位有资历的老师瞬间就向我投来“还是你懂我们啊”的目光，我看向覃瑜瑜，说：“我也还想提个建议，评审就应该找专业的人来当，否则经常闹出一些低级错误，也实在让人笑话。”
　　覃瑜瑜嘲讽地笑了：“你以为你是谁？！不懂装懂，才真正可笑！什么叫做低级错误，有本事你指出来啊？指不出来就别在这里指手画脚。好歹我也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你连给我擦鞋都不配。”
　　我真怀疑这个初赛评审团是星际娱乐的领导没经过思考就随便搞出来的。
　　“三号选手自创的那首曲子，不管是基调还是音乐情感，都跟李斯特创作的曲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你竟然会说她的创作灵感也许是来源于李斯特。还有理查德斯特劳斯是德国人而不是意大利人。我不是音乐出身，小时候只学过一点，就能听出你话里的错误。”
　　覃瑜瑜气极：“你！”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站出来说我是错的，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她终于跺脚跑了。
　　谈鹏翼对沈千姿道：“覃瑜瑜是谁安排来的？”
　　沈千姿在拨弄他右耳的耳钉，歪头一笑，说：“初赛嘛，没这么苛刻，音乐选秀也要搞点噱头，公司上头安排的，一家公司总会有个把傻缺。”
　　谈鹏翼说：“刚才那个覃瑜瑜，恐怕是因为你在，她才想方设法搞到一个评委的名额。啊对了，今晚我们有一个小型聚会，这位小姐有兴趣来参加吗？你既然是SIU那边的负责人，跟我们这些艺人多接触，对将来的联系沟通也方便。”
　　我看了看沈千姿，他很平静地回望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感□彩，我点头答应：“好啊，我的确挺有兴趣。”
　　离开选秀会场之后同事紫芬突然一拍掌心，说道：“网上都说覃瑜瑜的胸好假，我竟然能亲眼验证，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小安刚才好厉害，像受过音乐专业培训的一样，你说话的时候沈千姿一直在望着你，那个眼神，啧啧啧。不对啊，他怎么会那样望你呢，是担心你也会像指出覃瑜瑜的错误一样挑他的毛病么。”
　　我说：“你看错了吧。”
　　“也许是吧。”
　　来参加小型聚会的艺人有二十多个，陈祖昆也在，最让我惊讶的是我看见了林岚。
　　穿着黑色长裙的林岚像一只走动的黑天鹅，她看见我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眸，三两步就冲了过来。
　　她上下打量我，啧啧称奇：“从安，我刚才差点不敢认你。你怎么也来了？”
　　我说：“那你呢？”
　　这时谈鹏翼含笑走了过来，对林岚说：“原来你们认识。”
　　我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猫腻，用“坦白从宽”的眼神看她。她支吾道：“这个，他是我男朋友，说来话长待会再跟你解释。不过你又是跟谁来的？”
　　我坦然道：“一个人来，你男朋友邀请我来多跟艺人沟通沟通，方便以后的工作。”
　　开香槟的喧闹声传到耳朵里，旁边走过来的男艺人把谈鹏翼勾去喝酒了，我坐在角落听林岚八卦这些艺人们，谁跟谁又有一腿啊，谁曾经被潜规则却又得不到好的发展啊之类。
　　中间的小舞台打上了昏暗的灯光，有个影子坐在上面准备献唱，下面一阵阵的喝彩声，灯光调亮了，我终于看清楚这个影子是谁。
　　沈千姿的面前是一架钢琴，话筒架在支架上，方便他一边弹琴一边唱歌。
　　钢琴声缓缓响起，艺人们也都安静下来，神色不同。
　　沈千姿唱的歌是Lady Gaga的《Paparazzi》，他在国外待过几年，口音流利好听仿佛欧美男歌手。这首歌的歌词倒也应景，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你知道我将成为你的狗仔，我保证我会很温柔地对待你，但在我得到你之前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亲爱的你将会成名，而我会一直追随着你直到你爱上我……”
　　他的双手在琴键上掌控音符，一张一合的嘴唇吐出令人动容的歌声。在舞台上他是唯一的主角，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这里有多少艺人会被他的歌声打动？
　　亲爱的你将会成名，而我会一直追随着你直到你爱上我。
　　沈千姿抬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林岚用手肘撞了撞我，凑过来道：“沈千姿不会真的是Gay吧，他怎么唱这首歌啊，主要是一个男的唱这首歌，好像又是能对得上号的，好基情啊。”
　　而我好像已经被他迷惑，炫目的舞台和灯光，还有一大批喜爱你的听众，这足够让人疯狂。
　　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你的身上，那种成就感，让你觉得活着才真正具有意义，换一个词来解释就是梦想。
　　我曾经丢掉的梦想，是能够跟钢琴共度一生。
　　林岚惊异道：“从安，你不会爱上沈千姿了吧，怎么这副表情。”
　　我心里一惊，回过神来，说：“我是看别人都听得很入迷，就跟着听听，你弹钢琴的怎么一点也不专心还在这里八卦？”
　　林岚噎了噎，拿起案几上的苹果来啃，不再理我。
　　后来我去找洗手间，很巧地是又看见沈千姿，我一个没忍住就上去拉了他的手臂，喊：“沈千姿……”
　　他回过头来，眼神淡漠，语气疏离：“万小姐，有事吗？”
　　这一瞬间我又丢掉了全部的勇气，我能跟他说什么？说我后悔了，我想继续学钢琴，我想像以前一样跟他一起练琴？
　　他还是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我，那些话我都说不出口，我垂了脑袋，说：“没事，就是觉得你刚才唱的歌很好听。”
　　沈千姿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是带了淡淡的嘲讽意味：“怎么，莫展宏出国了，你就想起我了？今晚穿成这样，是要给谁看？你不是一向看不上娱乐圈的男人么，现在改变主意想勾搭一个？”
　　我抬头咬着嘴唇跟他对视，他竟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他弯了弯嘴角，说：“你这个模样，是要告诉我，你后悔了现在想来勾引我？咬着嘴唇是在想念以前我的吻吗？”
　　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我刚才真不应该冲动拉了他的手臂。我扭头要走，他一手按住我的肩膀，说：“这么快就生气了。”
　　我以为他不会再对我冷嘲热讽，压在心里的冲动又冒了上来，我抬头望着他说：“沈千姿，我想……”
　　我没有能把话说完，沈千姿搂着我的肩膀拐到墙的另一边，让我们不致于停留在过道上被人看见。他的一只手抚在我的耳朵边，头也凑了过来，声音有些低低的：“想什么？想跟我玩玩？我很乐意。”
　　他吻上我的脖子，也把我的低胸礼服拉低，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其实我想跟他讲，我也有梦想，可是我已经把梦想丢掉了太多年，我现在想把它找回来，可是我怕我已经不能找回我丢掉的梦想，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把它找回来。
　　眼泪一直流到脖子，我想起以前父亲说，音乐是他一生的追求，钢琴陪伴他多年，是他全部的爱。
　　沈千姿还在我耳边说着暧昧又讥讽的话语：“安安，你想什么我都会让你如愿。莫展宏走了，没有男人陪着你了是不是？在没人的地方拉住我，还穿成这样，你是不是要勾引我？我让你成功就是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说：“我没有要勾引你。”这是我仅剩的尊严。
　　他目光沉沉，帮我把礼服拉好，又用疼惜的姿态帮我擦了一会儿眼泪，柔声说：“别哭了，是我误会了。”接着他转身就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着脖子上的吻痕不知如何是好，妈的这人怎么这样！刚才还冷嘲热讽，后来又态度转变帮我擦眼泪，现在转身就走，我就这么被他白亲吗！下次我一定扇他几巴掌解恨！
　　


☆、二十八章

　　如果我就这样回去，被别人看见我脖子上的吻痕，我要怎么解释？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回去了，提前闪人。
　　我按着记忆往房子外走，途经一个游泳池，我还无聊地蹲下来看了看池水倒映出来我的影子。突然想起我必须发个短信给林岚，否则她又要到处找我了。
　　池水里显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我回头，看见了覃瑜瑜。我心想我跟她不熟，估计她对我的印象也不好，不会主动找我聊天。结果我料错了，她对我的印象是非常不好，以致于还想找我一点麻烦。
　　覃瑜瑜说：“原来是你呀，我今天是搞清楚了，以前纠缠沈千姿的女人就是你。你也不好好照照自己的德行，简直是不自量力。我爱慕了他这么久，终于得到他的赏识，你这个多余的女人从哪来滚回哪去，可别在我面前碍眼！”
　　我没理她，当她是疯子，继续蹲在地上看水里的倒影。
　　“不承认？就凭你也想钓沈千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是你不要脸地纠缠他，他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货色，我劝你还是早点看清自己的斤两，不要像小丑一样可笑地跳来跳去！”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回头说：“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纠缠沈千姿？就算我纠缠沈千姿，你管得着吗？”
　　覃瑜瑜冷笑：“我手上正好就有证据，”她从红色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她把信封里的照片狠狠地甩到了我脸上。
　　我低头去看地上的照片，全部是我和沈千姿在一起的照片，晚上我们逛夜市，在海边他牵着我的手奔跑，我们在跳华尔兹，还有在我家门口他吻了我，一张一张我跟沈千姿纠缠的照片。即使是在照片里，他眼里浓烈的情感也看得分明，还有我对他移不开的目光。
　　这些画面像闪动的电影片段在脑子里回放，我突然想，也许我爱他。
　　多年以前是懵懂的喜欢，后来这份喜欢被命运踩踏，再也不被我想起，之后一次又一次地跟他纠缠。如果我不爱他，我为什么会给他牵我的手，为什么会不拒绝他的亲热，为什么会时刻想着他？
　　我以前只是不敢爱他，我害怕就算爱上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我把照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包包里，心里还是欢喜的，我跟他竟然有这么多在一起的照片。
　　覃瑜瑜不淡定了，气愤地指着我说：“你这个人太不要脸了，这些照片是我花钱跟私家侦探买的！你拿出来拿出来！”
　　我说：“不拿。”我想了想，准备补充一句“我给钱跟你买”，可是我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因为我已经被覃瑜瑜推下了游泳池。
　　我掉下去的瞬间，看见她也有些慌乱，我想也许她不是故意的，她会找人救我，可是我又看见她四处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拔腿跑了。
　　我剩下的想法就是天要亡我，我不会游泳，这个时候别人都在喝酒玩闹，谁会有功夫出来散步顺便做个好事救我。
　　池水呛进口腔，我努力地挣扎了一阵子，徒劳无功，我真的不会水。
　　就算当年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死，因为我不能丢下从静，现在不是我想死，是别人要我死。
　　覃瑜瑜爱慕沈千姿很久，她知道我跟沈千姿有纠缠，她眼里容不下我。所以造成我今晚的状况，都怪沈千姿，都怪他到处惹桃花。
　　可是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我还想参加从静跟易君良的婚礼，我还想重拾钢琴，我还有未完成的梦想，我从来没有跟沈千姿说过一句我喜欢他。
　　难道我真的就要死在这个陌生的游泳池里。
　　我的眼泪溶进池水，我想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的执念和欲望，也许到濒临死亡才能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
　　我的梦想和爱，也许就要伴随着我生命的消失永远不能被人知晓。
　　不，我不能死！
　　我怀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在水里扑腾，可是双脚像是被未知的力量束缚，心底也渐渐漫上了恐慌。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见不远处一个人朝我游来，我又闭上了眼睛，担心这是死亡前的幻觉。可是嘴唇上传来明晰的触感，好像真的有人在给我渡气。我猛地睁开眼，沈千姿搂住我，把我往水面上带。
　　我也紧紧地抱住他，觉得这一刻还算幸福。虽然我差一点就要被淹死，可是沈千姿还是来救我了。
　　我们冒出水面，游泳池边已经围了一群人，有人蹲在边上帮忙拉我和沈千姿上去。他的脸贴着我，手上力道也让我牢牢贴着他，不让我跟他分离。
　　“千姿，你没事吧？”
　　“这个女人是谁？”
　　“没见过啊，谁带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七嘴八舌，有人要拉沈千姿站起来，也有人要帮忙从他的手里接过我，他都没有搭理，抱着我向人群外走去。
　　我搂着他的脖子，偷偷亲了一下他的后颈，没有被他察觉。
　　背后的众人还在议论纷纷，我听到有人说：“沈千姿不是赵艾雯包养的小白脸么，这个女人跟沈千姿也有纠缠？”
　　“她不是圈内人啊，谁跟她有仇推她下水，不会是一姐吧？”
　　“开什么玩笑，一姐会做这样的事？”
　　沈千姿将我抱到房子三楼的一个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摸了摸我的脸，说：“安安，是谁把你推下水？”
　　我实话实说：“覃瑜瑜。”
　　他说：“下次离那个疯女人远一点。我去给你放热水，你先洗澡。”
　　沈千姿对我的态度终于回到正轨了，不像前段时间那样的冷淡和嘲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我想多看他几眼，就搂着他不放手。他把我按在他的怀里面，心有余悸道：“安安，你刚才吓死我了，你不会懂得我有多害怕。我一直想着只要你没事，你跟我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蹭了蹭他，说：“其实我跟莫展宏没什么，其实我……”喜欢你。
　　后面的话我也没能说完，湿漉漉的沈千姿用嘴唇堵住了我的话，我们的嘴巴里还残留着游泳池的水，虽然味道一点也不好，可是我很喜欢。
　　“你说我就信。我先去给你放水洗澡，否则容易感冒。”他的眼眸里全部是浓烈的爱恋，我想我不会看错。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说：“去吧。”
　　我用脚丫轻轻踢了踢他，说：“你不跟我一起洗啊。”
　　沈千姿笑着捉住我的脚：“乖啦，别引诱我，我自制力没这么好，到时你可要后悔。”
　　我胆子还没肥到那个程度，也就不敢再继续语言挑逗他。
　　脖子上还留着沈千姿语气嘲讽时的吻痕，嘴唇上就是和好后的印记了。沈千姿给我递了他干净的衣服，让我先将就着穿，待会再让人送衣服来。
　　我穿着他的衣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问他：“这里是谁的房子？”
　　沈千姿回答我：“名义上是陈祖昆的，实际上是我的房子。”
　　所以我差一点就死在他家的游泳池里。
　　等他进去洗澡，我才想起我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一时又有些忍不住，跑到浴室外喊他：“沈千姿？”
　　浴室门突然开了，我捂住眼睛退后，赶紧解释：“我不是要偷看啊，我就是有个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
　　我听到他戏谑道：“安安，你捂什么眼睛？我都没觉得吃亏。”
　　我猜想他现在应该是在浴缸里，该遮的应该都遮了，也就把手放开，认真地说：“我想继续学钢琴。”
　　他怔了一瞬，咧嘴笑道：“安安，我等这句话很久了。”
　　所以我还要感谢覃瑜瑜，如果不是她将我推下游泳池，沈千姿来救我，也许我还不能这么快地跟他说我还想继续学钢琴。
　　


☆、二十九章

　　一个月后，我站在酒吧后台的角落犹豫踟躇，沈千姿拨了拨我耳边的头发，声音蛊惑：“安安，你可以的，那将是你的舞台，所有的人都会为你倾倒。”
　　我回头噗哧笑道：“你好夸张啊。”
　　他微微眯着眼睛，嘴角的笑容有点漫不经心，说：“你再不上，我就在这里吻你了。紧张什么，上去弹个钢琴而已，你会喜欢上众人瞩目的感觉。”
　　酒吧舞台的灯光已经暗下来很久，而我迟迟还没有鼓足勇气上台。在沈千姿的指导下我练了一个月的钢琴，当初丢失的手感也渐渐找了回来，音符在自己的指尖跳动，掌控它们的感觉实在十分美好，音乐和灵魂同在。
　　眼看沈千姿有点不耐烦地准备在酒吧舞台的后台吻我了，我快速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豁出去了：“我上去了。”
　　他露出餍足的模样，点了点头。
　　在钢琴前坐下，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要鼓足勇气走下去。
　　我选了两首流行音乐来弹奏，古典音乐适合在高档的场所被人欣赏，比起古典音乐，大众对流行音乐的接受度更加高。
　　一开始我还有点紧张，因为余光瞥到台下有很多人在看着自己，后来渐渐投入后才不那么紧张了。
　　当年父亲是怎么选择走钢琴家这条路的？老一辈的艺术家是从内心尊重他热爱的东西，而到了现在，艺术常常不够纯粹，这就是我以前一直不理解沈千姿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时刻，我终于能够体会舞台和听众带给表演者的成就感，将音乐传达给听众，将情感传递给听众。音乐不分贵贱，不管是处在纷杂的娱乐圈，还是单纯的音乐圈，只要你爱它，就不要介意你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将它表达。
　　曲子弹到结束，掌声将我淹没。因为沈千姿特意交待了灯光师，舞台都打着暗光，下面的人看不清我的脸。
　　可当我退到后台的时候还是出了一点状况，有人过来给我献花，这个人是前几天参加音乐选拔的一名选手，他认识沈千姿。自从L市的音乐选拔开始，整个城市到处贴满了海报，沈千姿做为初赛评委也被当地的人知晓，这下就引起了一阵轰动。
　　有年轻女孩子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要找沈千姿要签名，也有人开始问我是不是参赛选手，是哪个组的，以后要给我投票。
　　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沈千姿护着我只微笑不说话，他带的保镖也将人群隔开，让我跟沈千姿撤离。
　　回到车上，沈千姿说：“安安，你还好吧？”
　　我点头，说：“嗯。”
　　他吩咐了司机开车，坐过来贴着我，给我揉肩膀：“这条路也许不好走，但是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都在。狗仔和粉丝是共同存在的东西，不要太恐慌你的生活会被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不要理他们就是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动摇你的决心。为了得到站在星光大道上的荣光，总要付出一点代价，这个代价我会跟你一起承担。”
　　我突然感到一些迷惑，问他：“你以前为什么一直劝我继续学琴？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他展颜笑了：“不能浪费你的才华。对我的影响嘛，首先是回报你死去的父亲，毕竟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完成他对你的期望，我想这是对他最好的回报方式。还有就是，这能够帮助我得到你。”
　　“我没什么好的。”
　　他捏我的脸，恨恨道：“好是好，就是防心太重了，又狠心，跟穿了很多层盔甲似的，最外层还带刺，刺得我鲜血淋漓。”
　　我反驳：“我总不能再随随便便相信别人，万一以后再出什么事情，我就承受不了了。你一直顺风顺水，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感觉，我尝过第一次就不想再尝第二次。从静车祸断了一条腿，她一直有心结，她怪我们，如果当初不是她出来给我们送伞，她不会发生车祸。她不能接受你，那我能怎么办？我不可能为了你就不管她。”
　　沈千姿把我的头往他的肩膀按，无奈又宠溺的口吻道：“我说一句你要反驳我十句。她也是我妹妹了，精神上不能让她接受，那我先从物质上下手，久而久之地她肯定也不得不接受。”
　　“物质？你要搞什么？”我狐疑地望了他半天，他都没告诉我，我瞪他：“快说！”
　　他坏笑：“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我翻白眼。
　　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笑出了声，我的脸发热，面前的沈千姿一点也不觉得害臊，还挑着眉看我，说：“这样就害羞了，以后当众热吻岂不是要晕了？”
　　我打了个冷颤，沈千姿是敢说就敢做的人，我说：“我会被你的粉丝在网上骂死的，大侠饶小的一命吧！”
　　“嗯大侠饶了你，”他又转头对司机说，“王叔别看我们啊，偷看长针眼。”
　　我在琢磨沈千姿为什么说这句话，然后我就知道了，他倾身过来吻我，我推了推他，说：“在车上不要。”
　　他跟我对视，眼眸明亮璀璨，脸上神情魅惑到极致，嗓音也是魅惑：“刚才你在上面弹琴，我就想这个女孩属于我了，有时候也会矛盾地觉得，还是不要让你万丈光芒地好，将来从我手心遛走了怎么办呢。可是这是你的梦想，我同样也进入了这个圈子，安安，我会成为你最好的垫脚石，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我只要你把你的爱给我。”
　　我闭上眼睛搂住他的脖子，说：“好。”
　　从此不再对他设防，完完全全地相信他，鼓足勇气让我的爱和梦想同行。他已经足够耀眼，我想跟他并肩，从平凡的姑娘华丽蜕变，让死去的父亲可以欣慰，他的女儿也可以成为闪亮的宝石。
　　结果我们就是一路吻回去的，下车的时候司机一直用刮目相看的目光看我，搞得我还一直纳闷。后来几次这个司机王叔还是用“你很行”的目光看我，我就没忍住问了一个沈千姿的保镖。这个保镖大哥跟王叔也是认识，也用了“你很行”的目光打量我，说：“我们少爷有点洁癖，他很少会跟女人接吻。哦上次听我同事说最长也就是一分钟，你这个，创了纪录。”
　　靠我还要觉得荣幸吗！
　　晚上我在沙发敷面膜，手机竟然响了，是从静。
　　“姐，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说：“没忙什么，准备换工作。你呢，什么时候旅行回来？”
　　“我跟君良现在在云南，正准备去阿拉斯加州玩。”
　　我拔高了音量：“阿拉斯加州？怎么跑这么远？”
　　“君良说别人送的机票和酒店预订票，不去白不去，我那天听到君良和千姿哥哥打电话，姐，你一个人……还好吗？”
　　“嗯好啊，死不了，你去玩你的，别担心我。”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从静带着轻微哭腔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姐，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我很自私，总想着你必须考虑我的感受，我从来没有认真为你想过。我什么都不懂，还老是劝你跟莫展宏先生在一起，我以为他会对你好，我真不懂事。”
　　“傻妹妹，我真的很好。”
　　“嗯，姐要好好的，君良在等我就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沈千姿正好洗了澡出来，我朝他勾了勾手指，说：“沈千姿你过来。”
　　大约是我敷着面膜没什么表情，动作又像个女流氓，沈千姿神情戒备状原地不动，挑眉：“干嘛？”
　　我简直要暴走：“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笑眯眯地把脸凑上来，说：“来吧来吧，不过吃之前先把你的面膜揭了，我看着有点惶恐，跟个女鬼似的。”
　　我说：“我不跟你贫，你给易君良送了阿拉斯加州的机票什么的？”
　　他说：“还有酒店吃住全包，世界顶级的手术医生也在那边，我都联系好了。”
　　我一时感动不已，忘记脸上还敷了面膜，想往他身上粘。
　　他说：“安安，你这个样子投怀送抱，我实在有点习惯不了。明天我要去参加一期娱乐节目，我准备带上你，做个心理准备。”
　　我以为他说的带上我，是我在台下等他，可第二天节目录制，我才知道他要现场唱歌。
　　主持人说：“我们都知道你有钢琴王子的称号，弹钢琴超棒，不过我听说你唱歌也是超棒。”说到这里主持人望向摄像机，继续笑道：“沈千姿还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唱过歌，大家想不想听听钢琴王子的歌声？”
　　沈千姿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像是新人一样的谦虚羞涩，连我也觉得他装得实在太像了……
　　然后沈千姿继续装：“我唱歌容易分心，不能一边弹琴一边唱歌，所以我能不能找个人上来为我弹钢琴？”
　　主持人夸张地道：“哇，意思就是我们节目有幸得到钢琴王子的处女献唱？不过我很好奇，你要找谁上来为你弹钢琴伴奏啊？”
　　沈千姿看向我，笑道：“今天正好带了她来，其实我们以前一起学过琴，我也对她充满爱慕，她真的很棒。”
　　主持人道：“那我就更加好奇了，让我们来看看钢琴王子口中的同门师妹是谁！”
　　抓狂，之前沈千姿根本没有告诉我他要唱哪首歌，我根本没有好好准备，会丢脸的好吗……
　　不过好在这个节目是录制播出，现场的观众不多，沈千姿又在台上鼓励地望着我，我想反正他比较红，更加丢脸的是他……
　　我走上去坐在钢琴面前，等待沈千姿说他要唱哪首歌。
　　主持人问：“你今天要唱的歌是？”
　　沈千姿道：“《Paparazzi》。”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前在小型聚会上听他唱过，他唱这首歌给我的印象很深，我就有特意去学曲子，平时还经常练。
　　我一直知道沈千姿不仅会很多乐器，唱歌也很好听，只是他在公开场合的表演一般只有钢琴。
　　沈千姿用眼神示意我可以开始，其实我有点担心跟他配合不上，后来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我们配合得很好。
　　主持人露出震惊的表情，沈千姿坐在椅子上微微侧头一笑，有点倾国倾城的味道，他唱到□，嗓音飙得完美又动听。要知道中国歌手要唱英文歌曲，必须英语过关，还要有足够好听的英文口音，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这些对于沈千姿来说都不是问题，台下的观众都快忍不住要尖叫出声。
　　沈千姿终于唱完，他回头朝我眨眼，接着主持人和下面的观众开始回过神来，一齐尖叫。
　　支持人道：“天啊，我没想到……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激动了，请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沈千姿你其实是专业歌手吧？太完美了，你以后会出唱片专辑吗？我一定要买！”
　　沈千姿笑着说：“其实唱歌不是我的主要发展方向，成为一个钢琴家才是我的追求。今天主要是想把我的师妹介绍给大家，才献丑唱了一首歌。”
　　镜头转到我身上，我只能坐在钢琴前除了微笑还是微笑。
　　主持人说：“你们刚才的配合也太完美了，你的师妹叫做？”
　　沈千姿：“万从安。”
　　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而几天之后这期节目播出，节目收视率破了今年的记录，沈千姿唱歌的视频也在网上被疯狂地转发和下载。
　　我无聊就去看他的新浪微博，他两分钟前才转发评论了一条节目官方网站发布的视频微博。可是他明明一直在打游戏啊，根本没有上微博。
　　我拿着手机凑过去，问：“你的微博都是你的经纪人管理的？”
　　沈千姿还在打着游戏，说：“嗯？微博？陈祖昆有我的帐号，我偶尔登上去看看。”
　　我跟他的手机同时响起，打给我的是林岚，打给他的是陈祖昆。
　　林岚在手机那头跟我尖叫：“万从安你想死啊？你要上节目怎么不告诉我！你出名了我现在才知道！我朋友竟然一夜之间红成这样！网上都在传你跟沈千姿的视频。我的妈啊，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成为巨星了。”
　　我说：“事情比较突然所以……”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听说你辞职了，是不是要往娱乐圈发展？有沈千姿带着你，我也放心，不过娱乐圈那种地方，你还是多多小心一点。”
　　“好，我明白。”
　　


☆、三十章

　　挂掉电话，我把头枕在沈千姿的肩膀上听他讲电话，猜得出来陈祖昆在暴走，沈千姿说：“啊嗯，那我现在通知你，我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培养一个新人。你不签啊，其实签不签约影响不大，我手上有资源你懂的，要不我自己找人开一家音乐公司，以后跟你做竞争对手好不？”
　　我凑上去听，陈祖昆在喊：“沈千姿你这个负心汉！当初你说了要帮我打败我大哥，现在竟然要背叛我自己去开公司！沈千姿你有种！万从安那个妖女，别给我看见她否则我要她好看！”
　　沈千姿道：“她是我的人，你敢动她试试看。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捧红她，我还有星际娱乐20%的股份，卖给你大哥也是可以的，你看着办。”
　　“靠！艳艳，艳艳，你快过来安慰我！这种日子我没有办法过了！沈千姿那个混蛋！”
　　等沈千姿挂掉了电话，我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歪头看他，说：“我总有一种我走了后门不大光彩的感觉。”
　　沈千姿笑道：“这叫机会不叫后门，如果没有真材实料，观众也不会买账。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总要有一点后台才安全，何况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很可耻的事情。”
　　我用食指刮了一下他漂亮的脸，眨着眼睛说：“你是不是双性恋啊？你以前是在英国留学吧，听说英国男人尺度很大的哦，橄榄球场一群男人裸奔搞基什么的。你跟陈祖昆是不是有点那种关系？放心我只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
　　沈千姿也朝我眨眼睛，捉住我的食指在嘴边亲了一下，说：“我长得很像是双性恋？”
　　我说：“不，你长得像Gay。”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头顶上仿佛冒出一排带着省略号出场的乌鸦。
　　我继续说：“还有啊，你的保镖说你以前很少跟女人接吻，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那既然不是跟女人就是跟男人！”
　　沈千姿咬牙切齿地望着我：“你还好意思说，我以前要是亲你久一些，你的巴掌铁定就甩我脸上了。你怀疑我性向有问题是吧，看来今晚不证明给你看是不行了。”
　　“……”我觉得我说错话了。
　　“陈祖昆只睡女人不睡男人，像我这种品行高尚的男人怎么可能乱搞呢，安安，你应该把我想得再好一点。”
　　他一边说着自己品行高尚，一边把我抱到他的腿上吃我豆腐，我也喜欢跟他腻腻歪歪地闹在一起，这让我觉得我在轻松地生活，丢掉压抑着本性的担子，我在为自己而活。
　　沈千姿经常会给我唱情歌，或者用特别的方式逼我跟他一起唱，我们每天在琴房里练琴，笑闹亲吻。
　　我们还养了一只猫，一起做很多事情，但是不滚床单……
　　有时候我也在想沈千姿一定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他不说我也不问，只沉溺于当前的欢愉，不去想以后。
　　“终于把你们给等来了，让她去准备准备，马上拍MV。我说谈鹏翼，这次不能再换了，你再换我也找不到符合你要求的女孩子来了，要气质好又要会弹钢琴，还要感觉对，你以为你是在拍电影甄选女主角，啊？”
　　沈千姿笑吟吟地走过去安抚这个制作人：“这是他的主打歌曲嘛，MV肯定是要达到最好的效果，谈鹏翼的唱片销量会对得起精良的制作。”
　　听沈千姿说，谈鹏翼对什么都要求近乎苛刻，再小的细节他也不允许马虎，一段舞他会练上无数遍，直到他认为完美为止。而现场正在为他准备发行的唱片录制MV，陈祖昆打电话给沈千姿，找我来帮拍段MV。
　　制作人对沈千姿的态度倒是不敢放肆，连带着对我也低声细语的。
　　“对，你就坐着弹钢琴就行了，姿势要优美。把你的头发弄松散一些，显得飘逸，啊很好，保持这个状态！”
　　我按照吩咐尽可能地保持姿态优雅，谈鹏翼在前面跳了一段舞，一次就通过了。
　　制片人看着录制的效果说：“这次的效果真不错，千姿，你师妹的气质很干净，她现在是我们星际娱乐的艺人？你有没有兴趣也出一张唱片，MV女主角就让你的师妹来拍，够完美了吧。”
　　沈千姿说：“暂时还没有这个兴趣，我待会儿还有一个通告，她我就带走了，你们继续。”
　　他今天的通告本来是去当选秀评委，后来这一期的节目推迟，他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自己回去。
　　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沈千姿的房子，我在L市租的房子还没有退，今天正好想回去找点东西，半途中被人拦住。
　　是覃瑜瑜，她看起来十分狼狈，似乎在躲什么人。
　　她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震住了。
　　她楚楚可怜地哀求道：“万小姐，瑜瑜知道得罪了你，瑜瑜现在跟你下跪认错。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被封了所有的通告，欠的高利贷根本没有办法还上，他们说我十天内还不了钱，就要砍死我。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大人物，否则绝对不敢推你下游泳池。万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小角色计较，让他们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还钱。”
　　我说：“我没做什么，我不知道你还得罪了谁，总之不是我。”
　　覃瑜瑜迅速站了起来，声音也尖锐了：“不是你？！除了你还会有谁？赵艾雯那个三八没这么大能耐，我的对头里面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背景！万从安我都跟你下跪了，你做的事情好歹也要承认吧！”
　　我转身要走，说：“不是我，爱信不信。”
　　我的手臂被她抓住，她仿佛走火入魔表情混乱，说：“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是谁！能把我覃瑜瑜逼到死路，你告诉我是谁！你没有背景会变得这么红？连沈千姿也帮着你炒作！现在到处都抢着找你上节目。你还没有负面新闻，一个新人连一点负面新闻也没有，怎么可能？！”
　　我真担心她一个发疯就要跟我同归于尽什么的，我打算看准时机就跑。
　　覃瑜瑜发疯了似的掐我的手臂，说：“你快告诉我是谁！不是你就是帮你教训我的人！我现在一个通告也没有了！连媒体记者也不敢采访我，别人告诉我，上面下了指令要把我赶出娱乐圈，我要知道是谁这么恨我！除了你还有谁？还是谁要帮你教训我？陈祖昆？你跟陈祖昆是不是有一腿？不对，不是陈祖昆，沈千姿？不可能，不可能！万从安你告诉我，是不是沈千姿？！”
　　我一时也有些混乱，那天是沈千姿把我从游泳池里救上来，后来他问我是谁推我下水，我就说是覃瑜瑜，他当时也没有说什么。我一直觉得多亏了覃瑜瑜推我下水，否则我和沈千姿还不能这么快就在一起，我没有找过人报复她。现在覃瑜瑜怀疑是沈千姿，我也有点动摇。
　　覃瑜瑜还在发疯似地说：“万从安你告诉我沈千姿到底是什么人？！你跟沈千姿有一腿，他要帮你教训我。对了，肯定是沈千姿，他的出道也没有一点负面新闻，他肯定有背景。就因为你，他竟然对我这么狠辣？！你这个贱人比赵艾雯还要贱！”
　　她扑上来要掐我的脖子，我已经被她差点害死一次，实在是后怕了。我用力推了她一把就跑，可惜她又掐着我的胳膊，她的指甲都陷进了我的胳膊里。
　　我抽了一口气，正想着要怎么挣脱这个疯女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两个男人一把擒住了覃瑜瑜，我仔细一看，是沈千姿保镖团队中的两个人。
　　“万小姐，怎么处置她？”
　　覃瑜瑜一边尖叫一边要踢我，我终于知道在娱乐圈里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能卑躬屈膝，又丑陋疯狂。而我现在依靠的人是沈千姿，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这个依靠，我会不会变成另一个覃瑜瑜？
　　我心下也有些悲凉，说：“放了她吧。”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他的依靠，也再没有必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我觉得我是爱他的，我只是想跟他并肩，陪他在争名逐利的圈子里生活，在肮脏娱乐圈壳子的下面，跟他写一首干净美好的爱情曲子。
　　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即使将来也许会成为另一个覃瑜瑜，也不后悔。而我相信沈千姿不会让我成为另一个覃瑜瑜。
　　


☆、三十一章

　　我上了二楼，小黄猫蜷着小身板乖乖地待在桌子上，看桌子前的沈千姿写东西。
　　沈千姿无法用几个词语来形容，不管是好看、迷人、有才华亦或是浪漫、魅惑都不能完完全全地描述他。一个人会有很多的本性特点，我以前觉得看不透他，便不敢信他，直到发现其实我心里面一直是有他的，才决定放手赌一赌。
　　如果逼得覃瑜瑜走投无路真是他做的，我不能说他手段狠辣，毕竟他是帮我教训覃瑜瑜，但他也从没有告诉过我，也许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不够美好的一张面具。而我只会更加爱他，因为他是为了保护我。
　　我猜他在写曲子，便不想打扰他，他却抬了头朝我淡淡一笑，说：“过来帮我看看这段谱会不会别扭。”
　　我转身走到他旁边，小黄猫要往我身上跳，被沈千姿拎着脖子放回了它原来蹲的地方，搞得它眼神很不甘心。
　　我说：“我刚才看见了覃瑜瑜，她说她所有的通告都被封掉，走投无路了。”
　　沈千姿说：“安安，别告诉我你要同情她一把。她并不值得同情，你不是第一个被她害过的人，有四个模特被她狠狠踩着上位，光是星际娱乐的好几个高层就都跟她睡过，还有赵艾雯跟陶季的五年感情也是被她破坏。之前她的目标变成了我，所以你被她推下游泳池，我不能让她再有机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我有一点不知道如何把话说下去，就把小黄猫抱在怀里面逗它玩。这些是令我厌恶的娱乐圈纠葛，我只是想继续弹钢琴而已。
　　下一瞬沈千姿就转换了脸色，嬉皮笑脸地拉我：“夫人，老婆，好啦，别郁闷了，下次我做这种事一定先问过你，OK？”
　　我点了点头，说：“嗯，我不干涉你做决定，只是想知道。”
　　沈千姿伸手来摸了摸我怀里的小黄猫，说：“安安，我从17岁认识你，后来几年，我也经历了一些事情，面临了很多选择，可是我心里一直只有你，忘不掉你，也得不到你。我的人生的确顺风顺水，受人羡慕，偏偏认识你之后从此感情就成了劫数。现在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很满足很欣喜，你是我心底最爱的姑娘，我想把你护得好好的，让你在我这里受不到一点伤害，你相信我。”
　　他一旦认真起来，真是让我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天底下有哪个姑娘能够抵抗得了这样的情话，真是巴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我把小黄猫塞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亲他。我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笨拙，不能像平常的女孩子给他写情书，体贴他的工作什么的，估计他也不需要我做，就连打领带也都是他自己动手，这些我都做不来……
　　就像大家不能有这样的希冀，一个到了20多岁才开始谈恋爱的姑娘会有太多的经验。沈千姿教了我，我才知道，恋人应该互相相信，亲密一些能解相思。他经常会想确定我心里面有他，可是我又不好意思说，就只能主动亲他。虽然听起来，这好像应该是更加让人不好意思的事情，可是大概是亲多了就觉得习惯了……
　　周末晚上是赵艾雯新电影的发布会，沈千姿要带我去，我生出了点排斥的心理，不愿意去。
　　沈千姿已经打好领带，把我推往衣柜，说：“乖，要我帮你选衣服？你想不想演电影，可以让你一夜成名的那种？”
　　我要抓狂了，说：“不想！”
　　我是明白了，沈千姿在这个圈子里就像是玩票性质，高兴了就去上个节目，心情好就去参加一些私人聚会，没心情就会全部推掉，唯一不会错过的是赵艾雯的邀请。
　　有沈千姿在，我也一直顺畅得没有话说，可这真让人失去奋斗的激情。
　　他在背后贴着我，柔声问：“为什么不想？很多人都想成名，能被粉丝簇拥崇拜，活得光鲜亮丽。我不会介意你成为众多男人的梦中情人，我也有能力让你的成名之路不用卑躬屈膝。”
　　这简直是罂粟般的诱惑，很多人踩着别人在往上爬，又含泪被别人踩，现在沈千姿跟我说可以帮我成名。
　　可是这好像偏离了我的梦想，我只是想继续弹钢琴而已。
　　镜子前，沈千姿穿得衣冠楚楚地在等我回答，我想了一会儿，问他：“那你呢，想不想成名？”
　　他的唇边弯出一抹随意的笑来，说：“不想，我现在只是有需要做的事情。安安，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办到。”
　　我说：“我也不想，我只是想继续弹钢琴，陪着你。我对成名没有太执着的欲望，以前只希望从静好好的，然后我能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就好了。你是我计划之外的因素，我跟你在一起，我的生活就注定不能平淡了，可是我也不后悔。”
　　他贴在我耳边说：“安安，我很荣幸你愿意为我改变你生活的轨道，有我在，你不会后悔。”
　　后来我还是陪他出席了电影发布会。一个导演主动找沈千姿寒暄，问他有没有演电视剧的想法，还称赞他外型完美，演偶像剧一定会大红。
　　赵艾雯娉婷地走了过来，含笑道：“张导就不要为难千姿了，他随性惯了，早就推掉了很多片约，他就是对钢琴比较热衷而已。”
　　姓张的导演又跟赵艾雯寒暄了几句，才跟别的艺人聊天去了。
　　唉，我发现在这个圈子里，沈千姿的主角光环太强大，我只有被别人忽略的份。鉴于舆论的压力，沈千姿并没有向媒体公开我们的关系，只是带我出入很多场合，在圈内人看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我现在的身份就是沈千姿养着的小情人，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沈千姿是赵艾雯养的小白脸。
　　现下我们三个相遇了，似乎不碰撞出一点火花简直对不起观众，为娱乐圈津津乐道的事迹添上一笔才算敬业。
　　发布会已经结束，会场里的记者也都走光，赵艾雯恰到好处地给了沈千姿一个嗔怪的眼神，说：“千姿，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说的是不是你？”
　　沈千姿露出一口白牙，像是微微惊吓一般，说道：“一姐太看得起我了，我可当不起一姐的旧爱。”
　　赵艾雯笑着看向我，说：“我记得你呀，上次一直跟在莫先生身边的人不就是你么，莫先生近来可好？”
　　她绝对是来煽风点火想搞死我的……大概是我抢了她的绯闻对象，她要找回一点场子。
　　我对她露出一个“我很天真我没有听懂你话中深意”的笑来，说：“我已经不是莫展宏的助理了，上次赵小姐跟莫展宏先生相谈甚欢，怎么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吗？”
　　眼看赵艾雯还要往这个话题深入发展，沈千姿不满了：“在我面前总提我情敌是怎么回事？”
　　赵艾雯笑出声来：“好了我就此打住行吧。你找我办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前段日子忙没空找你，待会找个地方聊？”
　　我琢磨着沈千姿不会想让我知道，便体贴地开口：“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便先回去了。”
　　我正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
　　“安安，我还没说话呢你就要走，我当然不会瞒你。”
　　赵艾雯似笑非笑地望我们，我有点脸热，好像冲关打BOSS途中找了个美男陪伴，然后被人围观了一样。
　　我不自在什么啊！是人总要谈恋爱！只不过是我恋爱的对象要帮我打BOSS完成梦想而已！我不算是被潜规则吧……不用觉得可耻！
　　我转回身点了点头，跟在沈千姿身旁，开始了今晚的三人行活动。
　　车子停在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外，他们两个一点遮掩也没有的下了车。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记者，总会有一些不畏强权的娱记，到时候写一篇知名女星私生活太乱的报道来，说沈千姿是赵艾雯养的小白脸就算了，到时候再写我也是赵艾雯养的女床伴那就罪过了……
　　沈千姿把手递给我，说：“安安？”
　　我回过神来，扶着他的手下车。
　　在包间里，赵艾雯从精致的手袋里拿出一张纸，直入主题：“这是你要的名单，我不敢保证每一个人都在上面，不过应该□不离十。你为什么要查娱乐圈吸毒明星的名单？难道你还是卧底警察不成？”
　　沈千姿微笑：“我不是警察，我只能说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我背后的家族，为了明哲保身，手里必须掌握一些证据。”
　　赵艾雯说：“嗯，别的我也不多问，你既然要查这件事，就事事都要小心，娱乐圈的人被逼到死胡同，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我听说覃瑜瑜惹到你，被你找人收拾了，这事虽然不是我做的，我心里倒也挺畅快。”
　　沈千姿眼眸里有些冷冽的光，说：“她把安安推下游泳池，触碰我的底线，我也容不了她。”
　　我垂了垂眼眸，如果我那时真的跟了莫展宏在一起，沈千姿对我狠起来，也不知会不会强取豪夺。不过他曾说心疼我的烦恼，不再纠缠我。这个男人可以逢场作戏，嬉笑随性，背地里也许还耍些手段，不过他到底还是尊重我，保护我，把最柔情真实的一面给了我。
　　


☆、三十二章

　　之后赵艾雯还有事情先走，陈祖昆一个电话打来，说在附近，马上过来。
　　其实我有点汗颜，因为想着上次陈祖昆说我是妖女来着……
　　陈祖昆一边推门进来一边念叨：“千姿，你最近太不够哥们了，喝酒总是我一个人去，泡妞过程也没有人欣赏，万从安那个妖女也在？我就知道！你现在去哪里都要带着她，也难怪，当初追得那么辛苦，差一点你就输给莫展宏，也真是惨痛的战役。”
　　沈千姿勾着嘴角，说：“这才是真爱嘛，像你这种人是不能体会的。”
　　陈祖昆跳起来：“哇靠你跟我讲真爱，以前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就不是真爱？我帮你掩护身份，给你办了多少事情，现在你要一脚踢开我了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所以赵艾雯也都是掩护，真正的问题是陈祖昆吗……
　　我就知道被大不列颠洗脑后的优质男人怎么可能还爱女人啊……
　　他说我是他心底最爱的姑娘，也许在他心底还有一个最爱的……
　　主要是我上次问他是不是双性恋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否认！我最近的生活甜蜜顺畅得让人怀疑，肯定是哪里已经被剧情打了一枪还没有被我察觉……
　　我说：“你们……”
　　沈千姿敲了敲我的头，说：“安安，你又在想什么。陈祖昆你离我远一点，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不要再败坏我名声。”
　　陈祖昆嚷嚷：“我就说万从安是妖女！你看你被她迷成这个样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沈千姿朝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陈祖昆才安分了，说：“你应该拿到名单了吧，这事接下来也不用你亲自周旋了。打算什么时候回英国？家里还不催你回去？”
　　沈千姿要回英国？我的脑子有一点当机。是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他的家人，他的家族已经迁到海外，如果他不是要回来查给娱乐圈贩毒的人，他也许不会回中国。
　　他说：“不急，回去做什么，我父亲还手握家族大权，身体硬朗得很，用不着我回去，我还不如留在这边逍遥自在。”
　　沈千姿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回去之后的半夜，他起来接电话，我正好也醒了。
　　陈祖昆后来点了酒上来，红酒啤酒的我都喝了一些，回家就晕乎乎的。
　　沈千姿也喝得微醉，进了门就说一些别出心裁的荤段子逗我，什么“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结婚为什么要戴戒指，要戒掉手指”之类……
　　这种时刻我觉得我的智商还是可以的……
　　所以我几乎全部听懂了，还反过来调戏了他几句。结果两个人一路闹到卧室，本来应该顺理成章地酒后乱个性，后来也没有乱，他搂着我一起睡了。
　　也许是一直觉得比较可惜还是什么，即使被他搂着，倒也睡不安稳。他起身走远了一些接电话，还是被我听到。似乎是英国那边出了事，家里召他回去。
　　沈千姿走回床边，俯身说：“安安，家里有急事，我得回一趟英国。你乖乖地等我回来，到了那边我给你电话。”
　　我心里想也许我又要中枪，从静跟易君良顺顺利利地还在旅行。我时常惶恐，说不定什么时候命运又要折磨我一下。
　　我想起一个《还珠格格》里的一段故事，乾隆微服私访，遇见夏雨荷，后来跟夏雨荷说，他以后定会回来找她。后来还不是没有回去，才有了紫薇和小燕子的入宫之路。
　　网友还经常调侃嘶吼：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段子会不会用在我的身上，但我提前做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否则到时候心里就承受不了了。如果沈千姿不要我了，我只能擦擦眼泪，继续往前走。
　　沈千姿给我留了纸条，匆匆忙忙地打电话订机票出了门。
　　第二日我打算睡个懒觉，不想沈千姿的经纪人乔四直接找上了门。
　　“千姿呢？他今天早上有通告啊他知不知道！”
　　我说：“他家里有事回英国了，把他这段时间的通告全部取消吧。”
　　乔四当场愣住：“英国？普通的通告倒是能取消，只是有一些预约实在不能出岔子，比如这周五一家泰国集团的董事带了家属来，点名了要听钢琴曲，这涉及到国家的邦交问题。”
　　“我去行吗？”
　　乔四惊喜道：“啊行，现在只能这样了，我待会把这个月的安排给你说说，你也好准备。”
　　私人聚会的钢琴演奏没什么难度，一些指明要沈千姿出席的活动就全部取消了。
　　一次某家千金的生日宴会上，我看见谈鹏翼跟一个女孩儿亲密地有说有笑。昨天林岚还跟我聊电话，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没想到我现在就看见谈鹏翼劈腿。
　　上流社会，名媛和公子哥们在奢华的宴会厅调笑玩闹，也许他们手上挽着一个人，晚上回去睡的又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家里没有发生变故，我跟从静过的也许也是这样奢华的日子，不用担心物价上涨，不用担心生活的不如意，每天搞点艺术就可以了。
　　可是平凡的人生也有属于它的精彩，我不恨命运，我走了很多路，看过了不同人的生活，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谈鹏翼跟这个女孩子的事情，我要不要告诉林岚？也许有钱的人不会执着于感情的忠贞，他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没有威胁到他们根本的利益，各玩各的也是正常。
　　生日宴会还没有散场，我弹完了琴就先离去。
　　我想着回去也是无聊，就打算一个人在街上走走。沈千姿的保镖全部被沈家召回了，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应该没人会找我麻烦。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当我被人套上麻袋拖到无人的巷子，我心里倒是没什么感觉，不是不害怕，就是总觉得只能想开一点。
　　脑袋里倒是一直想着沈千姿，这充分验证了一句话，不管是谁，总有你依靠不了他的时候。
　　现在没有人在我身边，麻袋里一片黑暗，我想着我有没有得罪过谁。
　　麻袋被掀开，一阵拳打脚踢，这些我都忍下了，可是当他们狠狠地踩我的手腕，我才感觉到绝望。
　　我说：“是谁让你们来打我？他给你们多少钱？住手！妈的我是沈千姿的女人！还有M市四少的陈祖昆认识吧？！别人出多少钱让你们来打我？”
　　这些人不管不顾地继续踩我，我想我现在的狼狈程度根本不亚于上次被推下游泳池。
　　手腕的知觉一点一点地流失，到了后来连痛觉也感受不到。他们似乎是有目的的，否则怎么知道对我的手腕下手？如果我的手腕有事，我将一辈子都不能再弹琴。
　　我终于也知道，看着梦想一点一点抛弃自己的痛感，仿佛千针刺在心房，身体里的鲜血全部失去了温度。就连眼前也如同看到森森白骨向自己走来，他们在邀请你抛弃肉体，丢掉灵魂。
　　我在地上翻滚，哀求他们停手也没有用。
　　他们终于停下来，我看到了覃瑜瑜。
　　她一手踩在我的手上，笑容如同暗夜绽放的毒花，说：“万从安，想不到吧？我就是要你以后再不能弹琴！凭什么你就能受人庇佑，迅速成名？你这个贱女人，抢了我的沈千姿，还害我被他摆了一道，如果不是你，沈千姿会对我这么狠辣？！钢琴公主，多么美丽的称呼，以后你再也配不上这个称呼！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弹钢琴！”
　　我想我现在的目光也是怨毒到了极致，当初我不该对她手下留情！我不害人，人来害我！当初我应该趁着沈千姿的庇护，将覃瑜瑜逼到死路！
　　沈千姿是对的，该狠辣的时候，千万不能留情，否则将来就是别人对你狠辣了！
　　我怨毒地望着她，冷森森地说：“覃瑜瑜，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悲？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怪别人跟你抢，谁叫你自己没有本事要到手？我受人庇护，还不是你在背后推了一把？如果不是你把我推下游泳池，沈千姿不会有机会救我，我也没有机会在他面前博得怜爱，他愿意庇护我，还不是因为有你这样愚蠢的女人在背后帮忙？”
　　如果认真想一想，我后半段话的事实逻辑其实有问题，如果没有覃瑜瑜，沈千姿跟我大约还会经历一翻感情矛盾，但只要他一直忘不掉我，我爱他，我们总有一天是会在一起的。不是因为覃瑜瑜，我跟沈千姿才走到一块，她只是我们关系的推动因素而已，我这样说，完全是想气死她。
　　覃瑜瑜果然被我的话气到了，她扭曲着面容站在原地，说：“万从安你这个贱人！原来你早有计划？我也被你算计其中？沈千姿玲珑剔透的一个人，竟然也被你设计了？没事，现在我让你以后再也不能弹琴了。沈千姿也不是简单的角色，等他知道你算计他，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哈哈哈哈哈，你利用沈千姿帮你成名，你说他知道以后会怎么对你？我现在倒是有点后悔这样对你了，我应该找机会让沈千姿知道其实你在利用他，到时候亲眼看着你的下场！”
　　我只能拿一个词来形容她，蠢货。
　　我只说了几句，她就相信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就当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又怎么样？只要沈千姿心里有我，断然不会把我怎样。
　　覃瑜瑜自我感觉良好地笑了片刻，说：“我等着沈千姿回来，看他怎么处置你。用感情设局，先是欲擒故纵，还故意拿莫展宏激起沈千姿的争夺欲，后来又装可怜博同情，让沈千姿帮你成名，你的手段倒是厉害嘛。我就等着看沈千姿怎么处置你！”
　　覃瑜瑜，你这个算盘就要打错了，一切只是巧合，我从来没有想着要拿感情对沈千姿设局。
　　覃瑜瑜耀武扬威地在我面前走了一圈，说：“今晚就暂时放过你，你会不会很好奇，我怎么没有被放高利贷的砍死？我也不妨告诉你，沈千姿一直在查的毒品交易背后的老大，现在是我的靠山。”
　　丢下这句话，覃瑜瑜带着她的打手扬长而去。我全身上下沾满了血，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好歹命还在么，之后便晕了过去。
　　


☆、三十三章

　　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浓浓的消毒水味提醒着我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动了动手，没什么知觉。
　　内心深处一阵荒凉，沈千姿说过最喜欢我这双手，可是这双手也许废掉了。
　　命运真是喜欢折磨我和从静这对姐妹，妹妹断了腿，现在姐姐也要失去一双手吗？
　　有人推门进来，林岚狂喜地喊：“从安，你终于醒了！”她跑过来按了床铃，没一会儿医生就过来帮我检查。
　　我呆呆地听着医生嘱咐：“近几年你的手腕也许是不能发力了，好好保护着手。现在也还要住院多观察几天，尽量帮你恢复到最好状态。你刚醒，我说这些是让你先做个心理准备，具体的事项我们会慢慢让你了解。”
　　林岚说：“医生，那她还能弹钢琴吧？”
　　医生说：“近几年这双手都别做费力的事情，钢琴不能弹了，能不能恢复还要看往后的情况如何。”
　　林岚点头：“谢谢医生。”
　　林岚坐在我的床边，有些忧伤地望着我，说：“从安，你不要太伤心，也许过几年就会好起来。对了，我一直在联系沈千姿，却是联系不上，我也告诉了从静，她正在跟她老公赶回来。”
　　我一时间什么也不想去思考，满脑子都在想着我不能再弹钢琴了。我好不容易决定要重拾钢琴，鼓足了勇气想让这双手存在得更加有意义一点，现在现实又将我打回了原型。早知如此，当初我是不是就不该选择继续学钢琴，继续弹钢琴呢？没有尝过梦想的滋味，便永远不会觉得太苦，一旦尝过，而又被打回原型，满心都是苦涩。
　　林岚还在担忧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想通了一些，问：“昨晚是你看见我，送我到医院？”
　　林岚叹气，说：“哪能啊，是沈千姿的司机不放心你，后来回头去找你，才发现你出事了。你以前生活简简单单，倒也不会惹上什么仇家，最近成名了，被人眼红是不是？当初你说你跟了沈千姿，两个人是互相喜欢，我还为你高兴。现在看来你还不如不跟他，你出了这样的事，他人也不见踪影。”
　　我说：“他家里有事，回英国了，如果他在，肯定不会让我受这样的伤害。”
　　林岚说：“你啊，以前聪明机灵，凡事也懂得权衡利弊，怎么就跟了沈千姿在一块儿。这次到底是沈千姿没有想得周全，才让你被人害了。沈千姿随处都能吸引莺莺燕燕，你不爱惹是生非，这次估计也是跟他有关，你才被人打，对不对？”
　　我想用手遮一遮眼睛，才发生手动不了，只能把眼睛闭上，说：“差不多吧，凡事要付出代价，别人嫉妒我，我就要承受了。”
　　从我跟沈千姿在一起，他就对我体贴照顾，还总是想着满足我的愿望，帮我成名。估计我这辈子福气不够，得到一个沈千姿，就要拿别的去换，后来就被覃瑜瑜给恨上了。
　　林岚说：“这样一说，当初你还真不该跟沈千姿在一块儿。”
　　我睁开眼睛笑了笑，说：“没有办法啊，我后来发现我爱他。”
　　在我没有发现之前，我的确冷静理智，懂得权衡利弊，所以一直拒绝他。我知道我想要平淡安稳的生活，可是沈千姿是个不安稳的因素，他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改变。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爱上他了。我没有办法，就连从静的态度我也不想管了。我的感情就成了一只困兽，随时都要冲出来。
　　这是我的爱，我不能亲手将它杀死，便只好看着它随心所欲。
　　我长到这么大，也才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得到爱情，如果我从小就阅人无数，身经百战，兴许就不会跟沈千姿了，宁愿选择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简单地过一辈子。
　　林岚也只是叹气，说：“那天晚上，你看见谈鹏翼跟另一个女孩子谈情说笑了对吧。其实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你，我跟他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在生意上有来往。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喜欢他，那时他正好空窗期，我们两个便在一起了。等我哪天终于受不了，不喜欢了，就真的是要跟他分手成为陌路了。所以说啊，找对象还真是最好不要找娱乐圈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多帅多迷人，实际等你跟了他们在一块儿，你就知道了。还有那些小姑娘，当他们的粉丝也要理智一些。”
　　后来林岚陪我说了一会儿话，有事先走，我也正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事到如今，说什么后悔的话都没有用，我只希望我这双手尽可能地恢复过来。
　　林岚说帮我告诉从静了，不知道从静会有什么反应。她本来还在跟易君良甜蜜地度假，我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跟沈千姿在一起的事情，我也还没有跟她坦白。
　　沈千姿，他现在在哪里呢？
　　一直过了三天，我的手还是没什么大的突破，林岚有空的时候就来医院陪我。
　　我准备午睡，病房门被人推开，陈祖昆苦着脸走进来，坐在旁边的椅子没说话。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打破寂静，说：“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什么事了，你忙去吧。”
　　病房里有电视，最近音乐选秀的事情也遭到一些质疑，陈祖昆应该会很忙，他舍得抽空来看我，我已经觉得自己的待遇不错了。
　　陈祖昆有点烦躁不安，用手挠了挠墙，说：“等沈千姿回来，肯定要骂死我了。我联系不上他，他不知道你出了事，他家里有事，不能回来，你不要怪他。”
　　我平静地说：“我知道。”
　　陈祖昆依然烦躁地望着我，说：“听说你以后不能弹钢琴了，你放心，我一直在给你联系好的医生。沈千姿的事情都是我在代理，我们陈家跟他家是世交，我敢说我是最了解他的男人了。你别怪他，你出了这个事，肯定很希望他能够在你身边陪着你，但是我们这种家庭背景嘛，有时候不能把情情爱爱放在第一位，况且他不知道你出了这样的事，否则一定是要马上赶回来陪你的。其实他不像我这样，他对自己时刻约束，也没到处泡女人，都是女人想来泡他。我认识他这么久，也只见过他对你这么上心。所以你别对他失去信心啊，做为他兄弟，我可不能让他平白地要失恋伤心。”
　　连陈祖昆都能跟我说这些，我心里好受许多。没有哪个人在自己最伤心无助的时候，不希望自己最爱的人陪在身边。如果他实在有回不来的理由，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自己命太衰。
　　我就是命太衰的一类，但凡事总得往好处想，乐观一点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所以我靠着枕头点了点头，说：“我都知道，我等他回来。”
　　陈祖昆说：“那晚上，你看见是谁打你了？或者知道是谁对你下手？不知道千姿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担心别人还要对你下手，如果你愿意让我插手这件事，就告诉我是谁。”
　　“是覃瑜瑜。”
　　陈祖昆有一点惊讶，不过他很快点头，说：“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即使千姿在，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我帮他办。”
　　我知道沈千姿信任陈祖昆，也想起了那晚上覃瑜瑜自我感觉良好的嘴脸。
　　我说：“覃瑜瑜说她现在有靠山，是千姿在查贩毒交易的老大。”
　　陈祖昆严肃地点头，说：“好，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等我联系上千姿，就会告诉他。”
　　我得到的是单独的病房，如果没有人来看我，我却也有一些孤独。晚上窗子有月光照进来，清清冷冷，我现在是做不了什么了，只能无聊哼哼歌自娱自乐。
　　走廊有脚步声，我侧耳听了听，的确是往这边走来了。
　　会不会是沈千姿？
　　


☆、三十四章

　　“是这个病房？君良，君良，我害怕，我有点不敢见我姐了，她出了事情，我不在她身边，她是怎么熬过那几天的？”
　　“别担心，你姐是个坚强的人。”
　　“嗯，我要镇定一点。”
　　原来不是沈千姿，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从静和易君良，我的听力还是不错的，他们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护士小姐帮开了门，从静推着轮椅进来，易君良的手上还拿着旅行包，看来他们是匆匆赶回来，东西都没有放回家。
　　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事，朝从静笑道：“阿静。”
　　从静来到我床边，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呜咽着说：“姐，我不应该离开你，我应该陪着你。林岚告诉我的时候，我快被吓死了。姐要吓死我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哄她说：“我现在好好的嘛，刚才还说要镇定一点，看见我就掉眼泪。跟君良去了哪里玩？好不好玩？”
　　从静抬头擦了擦眼泪，摇头：“不好玩，早知道就不去了。我在电视上看见姐了，你在弹钢琴。我想着一直以来都是我拖累你，这么多年你也都没有碰过钢琴，你在电视上很好看，我姐最好看了。我不想阻碍你，才不回来这么早，早知道我就不去了，一直陪着姐。”
　　我说：“我的手术也做完了，没什么事，就是近几年手可能使不上力，以后大概就好了。”
　　从静小心翼翼地掀了一点被子，说：“姐，让我看看。”
　　我低头看了看被子，无可奈何：“手在被子里，绑带包得好好的，看不了什么，还是别看了。”
　　“嗯，过几年肯定会好的，姐不要害怕，我会在医院陪姐说话，照顾姐。”
　　我打量了一遍他们两个，说：“你们刚飞回来吧，肯定挺累的，有护士照顾我，不用麻烦你们留在医院照看。你们先回家洗澡睡一晚上，阿静明天再来陪我说话。”
　　从静并不答应，摇头：“不行，我要陪着姐。”
　　我笑道：“君良，管管她啊，带她回家休息，明天养足精神才能来陪我。”
　　易君良说：“嗯，听你姐的话，今晚回去睡觉养足精神，否则明天怎么陪你姐聊天。”
　　从静妥协道：“好吧，那我今晚先回去，明早给姐带早餐过来。”
　　我说：“好啊。”
　　从静长大了，也想着要照顾我了，这种亲情的温暖让人想弯着嘴角笑一笑。虽然这几年我们之间有闹过别扭，我偶尔也会觉得压抑，我的人生被迫跟她绑在了一起。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从静的人生已经好起来了，她虽然曾经被幸运女神抛弃，不过她现在有易君良，也是一种幸福。就算我现在不能再弹钢琴，说不定这双手以后会完全恢复，让我重新再弹上钢琴的。
　　白天从静来医院陪我，还带了一些报纸杂志给我看。因为我的手翻书不方便，她便充当了帮我翻书的助手。
　　我刚看完了一本类似心灵鸡汤的书打发时间，从静就不经意道：“姐，要不要看看报纸？我今天带了最新的娱乐报纸来哦，你最近都在医院，说不定会错过娱乐圈的绯闻八卦。”
　　即使从静假装很不经意，我却知道她要让我知道某些事情，我是她姐，揣摩她的心思我还是可以的。
　　我点头，说：“好啊，有些内容你肯定看过了，把你最感兴趣的翻我看看。”
　　从静从报纸堆中抽出一份打开，说：“姐，我知道你跟千姿哥哥在一起了。千姿哥哥不好，你不要再跟他在一块儿。这是今天的报纸，铺天盖地都在写他，虽然讲我不该对你的感情指手画脚，可是我希望我姐好好的。”
　　我说：“字太小了，你把报纸摆过来一点，我先看看。”
　　我了解娱乐报纸需要博人眼球，即使不是娱乐报纸，生活报纸也都要保证有兴奋点，保证销量。以前关于沈千姿的新闻，五花八门的都会有，我跟他住在一块儿，便了解很多报纸上的东西都是娱记乱写。比如某个资深娱记曾经写过一篇沈千姿生活的新闻，说他在家喜欢裸睡，养狗，经常会带女模特到家里给她们弹钢琴。模特的名字倒是没有明明白白地写出来，整篇文章赞美沈千姿的内容占了80%，剩下20%就是一些似假似真的爆点。
　　媒体也要吃饭，沈千姿倒是允许这样的报道。
　　事实上他在家不裸睡，也不养狗，我跟他在一起之后，家里也没有再办过聚会，他说怕我不喜欢家里有别人来。
　　不管是在L市还是M市的房子，他都没有带过女模特回家弹钢琴给她们听。
　　所以我心里有数，知道哪些内容不能信，只抱着打发时间的意图来看。
　　不过从静给我挑的这份报纸，讲的就不仅仅是沈千姿的绯闻生活了，讲的是他的家族背景。
　　中国的上流社会也分等级，在历史的洪流之下，真正的豪门家族是隐形世家。据说在中国上流社会的最顶层，有六大世家，吴兴沈家便是其中之一。
　　只有几代富裕的家族不能组成中国真正的上流社会，真正的中国世家势力范围不是平常人可以想象，沈家家族的祖宗能够追溯到西周时期。因为战乱原因，世家家族已经迁居海外，全球都有着他们的势力。
　　作者列出了一些证据说明沈千姿背景不简单，然后开始放猛料，沈千姿属于沈家嫡系一脉，而且是嫡系现在唯一的后辈，也就是说沈千姿没有兄弟姐妹，他能够继承家族大部分的资产。
　　沈家祖训怎么分配财产我们不得而知，沈千姿进军娱乐圈，只不过是少爷心性，在这个圈子里玩玩而已。他现在已经被家族召回了英国，也许不久将完婚，正式继承家族产业。
　　在前段时间里，沈千姿曾跟赵艾雯闹过绯闻，作者说赵艾雯也许是家族订给沈千姿的未婚妻子，至于赵艾雯的背景，还在了解中。
　　曾经红遍网络的师妹万从安，只是沈千姿少年时一起学琴的玩伴，她最近也受伤住院，星途停歇，想是被沈千姿遗弃。
　　描写我的部分也十分精彩，说因为我知道沈千姿拥有强大的背景，便设局勾引了沈千姿，让他帮我出名。沈千姿不过是玩玩而已，现在他被家族召回，我也就成了被遗弃的可怜虫。
　　从静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说：“姐，我上网搜了，现在这篇文章被各个网站转载，沈千姿也没有出面回应。可能他不会回来了，我们别理他了，等再过几天你出院，我们可以换一个小城市生活，我问过君良了，他说没有意见。”
　　我说：“除了这张报纸，还有哪份写了？翻我看看。”
　　“姐！连我都知道，这些内容有九成是对的。我们爸爸是大钢琴家，沈千姿能被介绍来跟我们爸爸学琴，肯定是有背景的。他现在害你不能再弹钢琴了，人也不见踪影。你忘掉他，有我陪着姐，我会永远陪着姐。”
　　是，我知道这些内容有九成是对的，沈千姿没有跟我说过他的家族背景，但我猜也猜到一些。不过我只以为他像莫展宏一样，最多家族四代是富豪，没想到他的家族是上流社会顶层的世家。
　　但是随着时间的迁移，一个人不能只看他背后的家族，就像我跟从静，我们爸爸都还是大钢琴家呢，可是现在我跟从静却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了。沈千姿有什么样的家族我管不着，我只是喜欢他这个人。
　　不是因为他的家庭才爱他，即使他什么也没有了，我也还是爱他。现在他不在我的身边，娱乐报纸怎么写我看看也就算了，即使他真的不要我了，也总会给我一个明白的答复，哪怕是通过陈祖昆告诉我，也是答复。
　　我告诉从静：“先等等吧，他让我等他回来。就算真的像报纸上说的，我被他遗弃，他会给我答复，我也好死得明白。”
　　从静满脸的怒气：“姐，我们不能被他这样践踏，他背景厉害怎么了，我们还是艺术世家呢！他害你变成这样就是他的不对！现在报纸到处都在写他的背景，他也不出来解释，也不来医院陪你！有什么事情比你还要重要！”
　　我忍不得也要为他辩驳几句：“他不知道我手伤了的事情，也许他真的有回不来的理由。他没有亲口跟我说，也没有找人给我带话，我还是不能盲目相信报纸写的内容。”
　　从静气呼呼地说：“他就是我们的灾星！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反正我跟君良住，我也不跟沈千姿来往，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也不管你！”
　　她说完就坐在一边生气，我现在也是病人，没有心情哄她。我的心情也是复杂，一边愿意相信他，一边又想着也许他真的不会回来了。
　　如果他不回来了，他会在别的方面补偿我，于是就真的不亏欠我了。他们那种家庭教养，肯定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也许到头来我并不会吃亏太多，却也是悲凉。
　　我赌上我的爱，只希望沈千姿不要让我输得太惨。
　　


☆、三十五章

　　阳光明媚的早上，医院树梢上的鸟叫声把我吵醒，看着阳光从窗子漏进来，我的心情还算不错。
　　护士小琳进来帮助我洗漱，完毕之后，她欲言又止，我说：“有什么话，说吧。”
　　小琳说道：“因为陈祖昆先生交待过，除了万小姐的妹妹和妹夫，还有林岚，别的人不能随便放进来探病。不过刚才我路过走道，看见一位男士被阻拦在外面，长得跟男模似的，真帅气啊。他看起来不像是媒体记者，他在打听你的病情，我们的医护人员却是不敢说的。”
　　我认识的长得跟男模特似的男人，除了沈千姿就是莫展宏。既然他被阻挡在外面，就肯定不是沈千姿。
　　我问：“他大概有多高？”
　　小琳回忆了一会儿，说：“一米八是有的，穿着银灰色的西装，我们的医护人员阻拦他过来，他也只是皱着眉头询问你的情况。”
　　难道是莫展宏？自从他出国，我就跟他失去联系，也许他回来了？
　　我说：“你是刚才看见他的？带我过去看看。”
　　“哎好。”
　　长廊的地板上铺满阳光，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是暖洋洋的模样，春天似乎快要到了。春天是容易带给人希望的一个季节，会让人自我安慰地想着，今年会幸运起来的。
　　小琳口中的男士还坐在医院长廊边的长椅上，他没什么表情，一直在看着手机，像是在等消息。
　　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上次跟他在电话里告别之后，做的就是再也不会相见的心理准备。我曾在他的手下做事，受他庇佑，现在我受伤还在住院，他就赶过来看我，这种情谊也着实是让人感动的。
　　我想了一想，喊他：“莫先生。”
　　莫展宏抬了视线看过来，十分关切地迎了过来，说：“从安，你还好吧？”
　　我点头：“还好，最近还在做手的康复检查，你怎么回来了？”
　　他在阳光下笑了笑，说：“听说你住院了，回来看看你。”
　　我想跟莫展宏在住院部的内院随处走走，就把跟在我们后面的小琳打发走了。
　　莫展宏还是跟以前一样，给人带来平稳和安定。走在他旁边，我想起以前跟着他工作的时光，仿佛之后一切喧嚣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心情也平和下来。
　　他说：“虽然我在国外，但也通过媒体知道你的情况，以前没有见过你弹钢琴，看见了便觉得惊艳。现在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沈千姿也是过分了。”
　　我心下感动，连沈千姿都不能回来陪着我，莫展宏却是赶过来看我了。我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也不能说后悔，你回来看我，我很感动。”
　　莫展宏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感动什么，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够做到的。从安，你是不是被禁锢在这家医院？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怔住，随口而出：“跟你走去哪儿？”
　　他说：“我带你离开这家医院，另外找医生给你看伤，沈千姿的势力范围再大，我护着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觉得他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我没有被沈千姿禁锢在这里，我现在只是联系不上他。陈祖昆是担心那些记者进来骚扰我，才不给人随便进来探病。”
　　莫展宏突然伸手把我揽进怀里面，他身上全部是阳光的温暖，说出口的话也让人动容，他说：“从安，你这个样子，叫人心疼。不要等沈千姿了，跟我走吧。可能他为了家族身不由己，可能他真的在准备成家立业继承家族事业，也许你等不到他回来。”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温暖的怀抱让我内心安定。可是我还是轻轻挣脱出来，抬头望着莫展宏说：“你愿意带我走，我很高兴。可是我已经选择了沈千姿，就算这个选择不对，我也必须承担它的后果。你说愿意带我走，如果你是想解救我这个朋友，那么我现在的处境还好，不用人解救。如果是另外的原因，那么对你也不大公平。”这个另外的原因，就是他还想尝试着跟我发展恋情了。
　　他说：“我说过我从来不喜欢跟女人说暧昧的话，我没有觉得不公平，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能娶你。”
　　我吓了一跳。莫展宏就像代表了我对生活的追求，平稳安定。而沈千姿代表的是我躁动不安的欲望，梦想和爱，那是我以前不敢奢望的东西，我选择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在满足自己欲望的这条路上，我现在又被打回原型，曾经离我而去的平稳安定回头让我可以重新选择，可是我想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去重新选择，因为我还没有把我跟沈千姿的感情处理完毕。
　　我满怀歉意地回答：“莫先生，听见你这么说，我觉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但是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还没有把跟沈千姿的感情处理完毕。我想等他回来，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等多久，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等时间让我完全心灰意冷，这段感情彻底了结，我想我才有资格选择一段新的感情。还有，展慈怎么样了？她曾经跟我说过一个秘密，我答应了她不会抢走你。”
　　“她年纪还小，说的这些胡闹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上次她出的事故，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要对她负责。所以我现在没有负担，你不用担心展慈的问题。从安，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沈千姿不回来，你就跟我走吧。”
　　“嗯，我一定会好好考虑。”
　　第二天早上莫展宏也来了医院看我，还带了花来，从静先是惊讶了片刻，然后殷勤地想给我们拉红线。
　　从静轻柔一笑，道：“莫先生一个大忙人，还抽空来看我姐，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经很了不得啦。”
　　莫展宏说：“心里惦记着放心不下，就来了。正好最近闲着，以后我常来陪陪你姐。”
　　从静说：“那以后就麻烦莫先生多照顾着我姐了。”
　　莫展宏点头算是答应。
　　我担心从静再说什么深入的话题，便想找个别的事情来转移话题，说：“呵呵，阿静带来的苹果挺甜的，我很久没有吃苹果了。”
　　莫展宏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大苹果，说：“你想吃？我给你削一个。”
　　他已经拿着小刀摆好了削皮的姿势，我又不好意思说不吃……然后他开始削苹果，从静停下翻报纸的动作，说：“莫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听过什么消息，沈千姿背后的沈家最近有没有宣布什么决定之类？”
　　莫展宏说：“决定倒是没有听说。越是庞大的世家，就越是低调，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有人顺藤摸瓜挖出沈千姿的背景，很多人不会知道这个势力庞大的沈家。我回国之前，倒是听说有几个大家族要开联合会议，沈家在不在其中，我就不得而知了。”
　　从静冷哼：“如果不是沈千姿，我姐也不会变成这样，医生说接下来的几年，我姐都不能弹钢琴了。”
　　莫展宏关切地望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笑着摇头：“没事没事，意外而已。”
　　从静说：“姐，你不肯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沈千姿害的！沈千姿有什么好，你快点忘记他！”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从静，既然陈祖昆说交给他办，还是不要让从静知道得好。
　　莫展宏将削好的苹果递上来，说：“我给你拿着，你咬？”
　　我直摇头，说：“不用不用，多麻烦你啊，让我妹妹来就可以了。”因为我的手受伤严重，现在连拿一个苹果都是困难。
　　从静气鼓鼓地不理我，莫展宏微微笑了笑，说：“你妹妹生气了，这次你应该顺着她，忘记沈千姿，到我这里来。”
　　从静开始目光期待地望着我们。
　　我头皮发麻，如果这两个人要联合起来说服我，我肯定也会意志不坚定的。只是现在沈千姿带给我的绝望不够大，我还能坚守着对他的那份爱。等到时间长了，他还不回来找我，估计我就要内心崩溃，然后忘记他。毕竟感情的事情，不是说不爱就能不爱，说忘记就能忘记。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总是忍不住去希冀，因为我是真的爱他，心里面有他。
　　后来从静还是拿着苹果让我咬了。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部是沈千姿。以前总是我狠心将他推开，在别人面前那么骄傲的他，也一次又一次地为我放低姿态。他不曾放弃过我，这一次我也不能先放弃，那么就换我来等他。
　　我很想告诉他，沈千姿，我很想你，手腕被踩着的那一刻想着的就是你，醒来的第一眼也希望能够看到你，这么多天报纸写了很多对我们感情不利的内容，我还是想你。
　　可是如果哪一天，你亲自把绝望带给我，我就真的要忘记你了。
　　沈千姿，你快点回来吧。哪怕是跟我说，我们不可能了也好呢，给我一个痛快。
　　


☆、三十六章

　　再过了两日，从静和莫展宏照旧在病房里陪我。
　　从静说起在云南遇见的趣闻，我们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从静说：“没有能跟姐一起旅行，太遗憾了。下次我们一起啊，莫先生也一定要来，人多了才好玩。”
　　莫展宏颔首，竟然真的开始规划：“要不就这个月底？我们四个人自助游，天气也正好合适，初春出门旅行，应该不错。”
　　从静不停点头：“好啊好啊，上次有些地方我还没有去过，而且都没有拍照片，这次我要跟姐留一些纪念照！”
　　我出声打扰他们的规划：“就我这样，双手简直废掉了，怎么去旅行，你们去吧。”
　　从静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望了望我，说：“姐，我没有腿走路都能去，你为什么不能去？让莫先生照顾你！”
　　她的目光让我立刻也想到，我们两姐妹真是有点命运多舛，一个残了腿，一个残了手。
　　莫展宏站出来表态：“对，我可以照顾你。”
　　我叹息说：“唉，被人照顾啊，我真像是个废人了。去旅行不是加深自我厌恶么，你们去吧你们去吧，我要时间缓一缓。”
　　我成功唬住了他们，从静也不闹着要通过旅行给我跟莫展宏制造机会了。
　　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我最近听力太好，听得出来这个脚步声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心里隐约有一个期待的想法，却又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是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病房，他站在门口气息紊乱，满是愧疚地望着我。
　　我心里有不大好的感觉，沈千姿是来跟我结束关系的？当面跟我道歉？
　　其实到了现在，沈千姿亏欠我的不多，他带我在星光大道上走了一遭，却没有从我身上捞去什么实际的好处。潜规则还要被睡一睡呢，沈千姿没有睡过我，便不用对我负责，就算他跟我道歉，说不能娶我，我也还要感恩戴德地感谢他曾经帮助我达成在舞台上弹钢琴的梦想。
　　从静看见了沈千姿，嗓音尖锐：“沈千姿，你还来干什么？！你把我姐害成这样，你不用再来见我姐了！我本来就不同意我姐跟你在一起，以后你不用来找我姐了，你该干嘛干嘛，不管是继承家业还是在娱乐圈混，都别来烦我姐！”
　　沈千姿只是看着我，目光愧疚、心疼还有不安，他没有走进来，站在门口唤我：“安安。”
　　我说：“嗯。”
　　沈千姿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一般，深深地看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跟我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莫展宏打破沉默：“沈先生，别来无恙，最近可忙？”
　　沈千姿说：“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回来陪心爱的人，条件不允许我跟外界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一直不知道，知道以后马上赶着回来了。”
　　沈千姿哀伤的目光徘徊在我跟莫展宏之间，这让我想起那次在饭店外面我扭了脚，莫展宏抱着我，沈千姿就是这样在后面看着我。
　　莫展宏说：“你没有把她照顾好。既然你这么忙，就继续忙你的去吧。沈家的家业要紧，家里有没有给你安排门当户对的相亲宴？我父母双亡，倒是不受拘束。”
　　莫展宏的这话就是在帮我试探和责备沈千姿了，正好免了我想问却又不知以什么态度来问的尴尬，便沉默地听沈千姿回答。
　　沈千姿恳求地望着我，说：“安安，我知道这次要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家族要开联合会议，会议召开的那几天，所有人不能跟外界联系，我没有要遗弃你，你也不要丢掉我好吗？安安，给我补偿你的机会。”
　　沈千姿这样看着我，我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他说没有遗弃我，我很开心，我也很想跟他说我没有丢掉他。可是莫展宏和从静还在，这段时间都是他们两个陪着我，现在还帮我责备沈千姿，我也不能让他们丢了面子。
　　在心里权衡计较了半晌，我说：“嗯，你刚回来应该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去忙，晚上再来看我也可以。”
　　从静气愤道：“姐，晚上让他也不用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我不能让从静暴走，不能让莫展宏输了面子，就不能跟沈千姿立刻来个你侬我侬，只能委屈一下沈千姿，让他晚上再来找我了。而且我说的是晚上，难道他听不出来我话中深意吗？
　　我努力对沈千姿投去依恋的目光，但是他好像一点也不明白，还是十分哀伤地看着我，如同我已经将他放弃。
　　莫展宏转头对我说：“你的手伤成这样，既然跟他有关，的确也应该把责任说一说。不用等到晚上，现在说也可以。”
　　我纠结我伤感我好难做人，沈千姿应该挑一个没人的时候来。
　　我说：“千姿，你先回去，记得晚上过来找我！”
　　估计从静和莫展宏都摸不准我的想法，也没有再吭声。
　　沈千姿目光深深，说：“好，我晚上再过来。”
　　沈千姿走后，从静又开始表达她对沈千姿的各种不满，劝说我一定要跟沈千姿把话说清楚，以后我们要跟他断绝来往。她还说到当年的车祸也要怪沈千姿，莫展宏认真倾听，也时不时地给从静答上一句话，我听得头疼。如果刚才我跟沈千姿说我没有要丢掉他，我还想跟他在一块儿，估计从静就要愤怒暴走不认我这个姐了。
　　如果我没有被打，大概从静也快接受沈千姿了，现在却是有点麻烦。
　　傍晚易君良来接从静回家，莫展宏慢一步离开，我跟他坦白：“对不起，我还爱沈千姿。我跟沈千姿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还想跟他继续在一起。”
　　莫展宏回头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反应太慢，沈千姿开始追求你之后我才有点醒悟，他对你不好的话，你就来找我。不过可要趁早，再过几年我也要找个对象结婚了。”
　　我说：“嗯，莫展宏，谢谢你。认识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抱了抱我，说：“从安，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接下来我得去忙公司的事情了，展慈也还没有完全成年，需要我照看着，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肯定的。”
　　我一直觉得莫展宏没有像火一般热烈的爱，他的感情寂静安稳，悄无声息。我也是反应太慢，被沈千姿逼得没有功夫再去考虑别人，最终才没有跟莫展宏走在一起。我相信会有更好的姑娘陪着莫展宏，把爱给他。
　　他们走后我便开始等沈千姿来，等着等着就开始昏昏欲睡，我决定眯一会儿，不小心就睡着了。
　　昏睡的脑袋闪过一些当年的画面，我第一次看见沈千姿，还有和他一起学琴，隔了多年之后，我跟他相爱，在一起。
　　他是我少年时候就滋生出来的情爱渴望，只是那时候这个渴望太小太不明显，现在这份渴望也算是得到了圆满。
　　我还想跟他走下去，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不过他什么时候才来？昏昏欲睡的脑袋渐渐清醒起来，我扭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钟，也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沈千姿。
　　他说：“安安，我很想你，我回来了。”
　　我点头：“嗯，我也想你。”
　　他目光亮闪闪地盯着我，缓慢地低了头，似乎是想亲我，却又在半途停了停，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反应。
　　也许是以前他被我推开过太多次，从静对他没有好脸色，莫展宏又出现在我的病房，在这种情况下他十分紧张我的答案。
　　我用手肘把上半身撑起来，主动对着他的嘴唇凑上去，他反应过来之后才狠狠地吻下来，很热烈缠绵的唇舌纠缠，就像把这段时间分离的相思之苦都讨回来。
　　我的手不能像以前一样搂着他的脖子，他也很小心地让我躺回床上，吻我的眼睛和鼻子。我一直以来强装出来的坚强全线奔溃，心里压抑的委屈终于能够表现出来，被覃瑜瑜打的时候我没有流过眼泪，醒来知道不能弹钢琴了我也没有流过眼泪，我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别人看见。
　　现在不一样，我知道沈千姿会心疼我，我便想丢掉一切的伪装，依靠着他。
　　他看到我的眼泪有点震惊，继而声音低哑道：“安安，是我不好，我应该把事情考虑周全，让我拿这辈子来补偿你，为你做牛做马好不好？”
　　我说：“好，那你以后不能再跟别人说同样的话，男人女人都不可以，你是我一个人的，你也不能娶别人。”
　　他神色温柔地用额头抵着我，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家里管不了我的事情，家族联姻我才不干，门当户对的相亲宴我也不会参加，我不会委屈你。”
　　我想跟他多说说话，可是从我的角度扭头看他实在辛苦，我往床里面挪了挪，他上了床来，搂着我让我靠着他坐。
　　我板着脸说：“汇报你这几天都具体干了什么。”
　　他很老实地把从那天下了飞机之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也说到了他的家族：“沈家嫡系一脉的晚辈的确只有我，不过我父亲正值壮年，家族事业都是他在管理，估计一二十年内轮不到我继承。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这个孩子肯定就是沈家嫡系一脉的继承人了。安安，我看了报纸，既然事情已经被人公开，等你出院的时候我就会跟记者说明，再过段时间就带你去见我父母。这个进程一点也不快，你不能拒绝。我真担心你哪天就跟别人跑了。”
　　我侧头亲了亲他的脸，说：“好的，我都听你的。不过我接下来的几年都不能弹钢琴了，你不能嫌弃。”
　　他说：“不敢嫌弃，以后我弹琴给你听，吉它我也玩得不错，唱歌也算拿得出手，我很乐意为你服务一辈子。”
　　


☆、三十七章

　　吊了这么久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沈千姿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亲密地跟我贴在一起。他很会哄我，才短短半个小时，就让我曾经担忧他会遗弃我的忧伤念头全部倒塌。搞得我还自责我当初怎么会这么想啊，我应该信任他。
　　他又在一边吻我的耳朵一边说情话，我推了推他，说：“我有点饿了，我们暂停一下。”
　　沈千姿有点不大乐意，不过还是老实地下了床坐在一边。我按了床铃把小琳召唤过来，她看见沈千姿并不惊讶，说给我们送两份热粥来。
　　之后沈千姿接了个电话，是陈祖昆，十分钟后陈祖昆也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和好了喔？没吵架喔？千姿，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多么心惊胆颤，怕你没了老婆要找我负责！嘤嘤嘤，虽然你的事情都是我在负责，但是这个我真的负责不了！我听说这几天莫展宏都来探病，我很想让他们挡一挡的，但是又怕从安小姐因此气愤出走。好在现在皆大欢喜了，哈哈哈全是我的功劳！”
　　小琳送了粥来，沈千姿把她打发走，端了碗准备亲自动手喂我。
　　“嗯，谢谢你帮我照顾安安。”
　　这下陈祖昆不大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在凳子上坐下。
　　沈千姿用勺子舀了粥喂我，我也乐得享受他的服务。
　　“材料都送去法院了吧？不能给覃瑜瑜找了办法逃脱罪名，哪个律师敢接他们的案子，就拿律师的前程做个威胁。”
　　我说：“覃瑜瑜是个什么罪名？”
　　沈千姿又给我舀了一勺粥，说：“恶意杀人，走私毒品，够她蹲一辈子监狱了。这个走私毒品是我之前在查的东西，之前有人要栽赃我们沈家的人，我已经收集到证据了。覃瑜瑜找了靠山，便让她跟这个靠山一起在监狱度过余生吧。”
　　陈祖昆说：“我办事你放心，做为沈家的代理家族，我们可不是吃干饭的。从安再做两天的检查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们在媒体面前秀个恩爱，这次的风波也就平息了。”
　　沈千姿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祖昆在10点半就走了，沈千姿一直没有走的意思，我困意满满想睡觉，就撵他走：“千姿，你可以走了，明天再来看我就好。”
　　沈千姿说得很理直气壮：“不走，我陪你睡觉。”
　　我说：“主要是这床太小了。”
　　其实我担忧的是明天从静来得早，知道我留沈千姿在病房过夜，还不得跟我大闹一场。
　　他开始装委屈：“安安，你不爱我。”
　　我要炸毛了，扑上去用脚轻轻踢他：“你敢说我不爱你，为了你，我都要跟我妹妹闹翻了！报纸上全部在写你遗弃我，你不回来，莫展宏说要带我走，能娶我，我也没有答应。我就是要等你回来，你说我爱不爱你！”
　　沈千姿神色餍足，伸手将我揽了，用脸蹭我的脸，很亲密的姿势，说出来的话也很是满足，像是被我用话喂饱了一样：“嗯，我也这么觉得，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嘛，我这么优秀。但是听不到你亲口说，我心里有点不踏实，我怕你跟别人跑了。”
　　我发现他对感情的需求也挺强烈的，有时候比我还要厉害，他对待我还会有一些小心翼翼。感情是互相的事情，他对我好，我也想让他觉得满足。
　　所以我就顺着他的脸庞吻他，说：“沈千姿我爱你。”他很配合地不动，模样很餍足很享受。但我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心无力，虽然手臂能够抬起来，手伤也不痛了，可是手腕是发不了大力的。我舔了舔他的喉结，他低着视线望我，有种蠢蠢欲动的期待。
　　我说：“你说陪我睡觉的喔？”
　　他点头：“嗯。”
　　他的样子很诱人，不过我现在实在有心无力。我哈哈一笑，躺回墙角，说：“那我分一半床给你。”
　　他咬牙切齿：“万从安，你玩我啊？！”他躺到我旁边，欲求不满地啃我耳朵。
　　我说：“我见你有点空虚，就满足一下你。”
　　“靠！我是怕你反感没有结婚就更进一步，我才辛辛苦苦地忍着，你还敢来逗我！”
　　我还以为他担忧睡了我以后要对我负责，万一不小心闹出个孩子，他又不能娶我，就不能爽利地跟我撇清关系了。
　　我老实点头：“那我以后不逗你了。”
　　他又开始蹭我：“那也不行。过两天你出院，我就对外公布跟你的关系，之后你是要跟我住在一起的。求婚和婚礼我都不会少给你，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嗯，没要求。”
　　“好乖，你以前就没这么容易摆平。”
　　我气恼：“还不是因为已经被你哄骗得死心塌地了！”
　　我们两个还闹了一阵子，才一起睡了。这个晚上我睡得很好，沈千姿温暖的怀抱让我贪恋。以前我觉得他不够沉稳，是我太苛刻，我能享受他的年轻和热情，跟他一起慢慢变得更加成熟理智，一起变老。而且他简直是完美的爱人，我心血来潮了还能让他弹首曲子唱个歌来听，我以前怎么会一直拒绝他啊，好想不明白……
　　所以呀，爱让人变得勇敢，愿意为他不顾一切，放手一搏。
　　这个豪赌，我终究还是赢啦！
　　第二天早上从静来病房的时候，正好我跟沈千姿在吃早餐，他喂我一口，又自己吃一口，我跟他都是喜欢腻腻歪歪粘着对方的人，吃个早餐也不会安分。从静自然就知道了我跟沈千姿还没有了断，她在病房门口怒视我们。
　　我说：“妹妹。”
　　沈千姿笑吟吟地跟着我一起喊：“妹妹。”
　　从静抬高了音量：“你们两个！好，姐我不管你了，你爱跟谁就跟谁，你现在不需要我了，我也懒得再来陪你！”她吼完就推着轮椅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心中有些苦涩，她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能要她照顾我，我自然是要跟沈千姿住在一块儿的。而且我跟沈千姿的事情，她总要慢慢地接受。
　　沈千姿怕我难受，还想开导我，说：“安安，时间久些她肯定就能接受了，反正她早晚要接受我这个姐夫的存在。”
　　我说：“嗯。”
　　反复地检查和做简单的手腕恢复运动，我的手终于有了进步，虽然手腕和食指暂时不能用力，但是拿轻巧的东西还是勉强可以。
　　下午出院，医院外围满了记者，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沈千姿护着我往车子的方向走，记者冲上来不停地发问。
　　“不久前传闻你是沈家嫡系唯一的晚辈，是不是真的？”
　　“你跟赵艾雯，还有万从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艾雯是不是你的未婚妻？”
　　“万从安受伤住院，你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接她出院还是你们还在恋爱？”
　　这些记者大都缠着沈千姿发问，一开始沈千姿并不回答，保镖也拦着记者冲上来。
　　等我们走到了车子边，沈千姿等我坐了进去，帮我关了车门，他才转身回头准备回答记者的问题。
　　“沈千姿先生，请问你跟万从安……”
　　沈千姿笑了笑，打断记者们滔滔不绝地发问：“我跟万从安是情侣关系，跟赵艾雯是朋友，家族给我订未婚妻这事，确实是没有的。安安手腕受了伤，之前我有事不能在医院陪着她，我很内疚，也希望你们媒体不要乱报道，破坏我们的关系。还有就是，我暂时会淡出娱乐圈，陪安安在家里养伤，你们想问我近期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当然是有的，等安安答应我了，我们就结婚。”
　　沈千姿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那些记者像是被安抚下来，也不再争抢推搡，忙着拍照录像录音。
　　等他们问得差不多了，沈千姿也坐了进来，还故意没有关车门，捧着我的脸跟我舌吻。外面的记者都在看，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沈千姿的脸皮比城墙厚，吻得十分悠然。在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后，我说：“关门了啦。”
　　沈千姿说：“给他们拍久点，我多照顾他们，这段时间他们不用愁没有爆点了。”
　　他要在媒体面前秀这么夸张的恩爱，我也只能乖乖地配合他了。
　　沈千姿终于在记者们炯炯发亮的目光下停止了跟我的亲吻，他关车门之前还微笑着朝记者们挥手，搞得窗边的记者热泪盈眶地看着我。
　　然后我还听见他们说：“真是松了一口气，跟踪了这么久，终于有点东西来写了，沈千姿对我们记者也还真是不错。”
　　“那是当然，我跟你说哦，我们主编一嫌弃我，我就报道沈千姿，绝对没错。”
　　车子启动，将记者们甩在后头。
　　沈千姿说：“好爽，我看哪家报纸还敢写我是同性恋。”
　　我就不大爽了，肯定会有一群女粉丝要在私底下愤恨地骂我了。不过骂就骂吧，沈千姿是我的了，她们还能咋的？
　　


☆、三十八章

　　在跟我闹了半个月别扭之后，从静终于不气了，主动拨了我的电话约我陪她去看画展，我当然是万分欣喜地答应下来。
　　沈千姿躺在我腿上哼哼唧唧地不高兴，他最近什么也不做，就天天陪我在家看电视剧看电影。娱乐新闻几乎天天在报道他，挖他的情史，挖他的家族背景，恨不得连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报道。
　　我们也不能轻易出去逛街，还没出门几步就要被人堵住了。
　　我低头摸他的脸，说：“明天我跟从静去看画展，你在家看电影。”
　　他不满：“我永远没有你妹妹重要。”
　　我知道他爱装，然后让我哄他，我也满足他：“好啦，你跟我妹妹吃什么醋，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你有一腿。”
　　他不装受了，坐起来很攻地将我扑倒在地毯，一边啃我一边说：“万一看见莫展宏，不准跟他走太近！”
　　他还惦记这事呢。
　　我说：“好嘛好嘛，我家千姿演技一等一地好，能攻能受还能表演节目，得一个沈千姿就跟得了全世界的男人似的，我守着你就够了。”
　　这是大实话。每次我起了心思调戏他，想扬眉吐气做一回老大，他就很乖顺地受我调戏，但是我一朝他抛媚眼，他就能反受为攻。
　　这样的感情生活真是永远都不会枯燥。
　　我跟从静去看了画展，她没有再对沈千姿有怨言了。我琢磨着是木已成舟，沈千姿能够当着媒体的面公开我们的关系，她开始相信沈千姿会对我好，加上易君良劝着她，她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傍晚我一回到家，就听到悠扬的钢琴声，从进门的地板往里延伸，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我知道他又要玩浪漫了。我赤脚顺着花瓣踩进去，沈千姿坐在落地窗边弹钢琴，弹到一个阶段，他抬头朝我风情万种地一笑，立刻让我想起古代那些以色侍君的绝色男人们……
　　我受了蛊惑，向他走去，他弹完这首曲子，执着我的手吻了吻我的手背，说：“安安，嫁给我吧。”
　　于是我看着他拿着戒指准备单膝下跪，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抱住他说：“不用跪了，我肯定是愿意嫁给你的。”
　　沈千姿说：“要跪一下，这个不能省。”
　　戒指他也帮我戴了，后来他去关录像机，我才发现原来他把这个过程都录下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还直接把这段录像传给他那些小叔堂弟堂妹看了……结果就是沈家晚辈以他为楷模都十分浪漫，试图超越他什么的。
　　晚上我们开始滚床单，当然这个他就不会录下来了……
　　虽然前戏很长很动情，可我是第一次，紧张得很，一紧张手就抽筋，他心疼我不敢继续。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说：“要不这样，你先不要动，我来，可能我就不紧张了。”
　　他咬牙：“不、可、能！”
　　我只能用行动表示真的可以让我来……
　　他抓着被单很幽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虚，因为我骗他说我主动的话我手才不会抽筋。不过事实上我的手真的就不抽筋了。他惨兮兮地抓着被单呻吟，眼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
　　他可怜巴巴地瞧着我，启唇诱惑我：“安安，安安，快点。”
　　我说：“啊，等等，我还是紧张。”
　　他终于忍无可忍，翻身扣住我的手举到头顶，将我压在身下，在我耳边柔声说：“乖啊别紧张，我也是第一次我都不紧张，我都馋死了，不能等你来了。”
　　我们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们也没有早起，补觉睡了一天，晚上他说馋，我又跟他滚了床单。
　　又是半个月之后，他带我去英国。
　　很多英国男人们的眼睛是深邃的海蓝，走在街上我要时刻留意着沈千姿周围的动向，因为沈千姿这个尤物很受英国男人们的欢迎。我经常会听到“他竟然跟女人在一起，他不是Gay，真是太可惜了！”这样让我想握紧拳头的话。
　　沈千姿带我回了沈家，他父亲的确还正值壮年，母亲也是风韵犹存。我琢磨着她母亲应该是个狠角色，否则沈千姿也应该会有一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所以我是挺惶恐的，婆媳关系历来都是可以写进小说拍进电视剧的大矛盾。
　　不过我的担心多余了，沈千姿是独子，父亲母亲把他宠得够可以，没有问我的家庭过去，直接点了头说应该在英国办一次婚礼。
　　晚上我跟沈千姿睡在一起，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他轻轻地吻我的眼睛，说：“当年我们分开之后，我一直住在英国，在这里读书。那时候我很想你，但是我不敢回去找你，怕你厌恶我。后来我大学毕业，回国查毒品走私的案子，在娱乐圈混迹，在慈善晚宴上终于再次见到你，我很狂喜。”
　　我有点惭愧，我赶他走之后就没怎么想过他，忙着努力生活。兜了一大圈，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他又说：“安安，不管多少年，我都会像现在这样爱你。”
　　我偎进他怀里，说：“嗯。”
　　岁月流逝，情爱缠绵，让人愿意相信永远。
　　我终究还是命好，得到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半年后，沈千姿没有再混迹娱乐圈，他开始接管一些家族的产业。年轻又有魅力的多金男人，即使结了婚，也不会缺少女人主动勾搭。
　　现在连从静都在高中当绘画老师，而我还在家游手好闲。我琢磨着这样下去情况不妙，也开始做生意搞投资。
　　一开始沈千姿还挺乐意跟我讨论经济，后来我渐渐上瘾，晚上舍不得早睡，要熬夜看书。
　　接连一个星期我都冷落了他，在周日晚上他终于炸毛。他炸毛的方式还很特别，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落地窗前弹吉他唱歌，还是唱很哀伤的情歌，侧脸很忧郁很忧郁……
　　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我把他怎么了！
　　我去客厅喝水就看见他一脸哀怨地看着我，我才醒悟这个星期没有满足过他。我看完书倒头就想睡，也没有多想。
　　沈千姿又拨了拨吉它，他背后夜色溶溶，城市的灯塔璀璨，他的表情完全不似白天跟商人们周旋的冷淡和高高在上，领口敞开，魅惑又诱人。
　　我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个模样，他从商之后就完美地蜕变成商人的不露声色，不会在私人宴会上弹钢琴唱歌，依然很招女人喜欢，却也不会跟她们有过分的来往。
　　他用莹润的目光望着我，说：“安安。”
　　我当然知道他想干嘛，把水杯放了就走过去跪在地上解他的衬衣扣子，他还跟我哼哼：“书有我好看吗？！你一个星期都没看我一眼，我年老色衰不能取悦你了是不是？”
　　丫真会装……
　　我也陪他演，一边抚摸他的胸膛一边说：“我家千姿最好看，夜色都没有你好看，书那么枯燥，当然只有你能取悦我嘛。”
　　他高兴了满足了不装了，将我抵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细细地吻，我想搂着他，他也不给，以完全占有的方式牢牢按着我。
　　其实一般都是他主动，但是他经常也会向我示弱，让我感觉到他是属于我的。
　　他说：“安安，你想学经济我没有意见，我带着你。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吗？你说出来，我会满足你，我不想让你觉得委屈。”
　　我贴着他，说：“我怕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你，我不想仰望你，我想跟你站在一起。”
　　他眉眼弯弯，抱我回房，说：“好，我知道了。”
　　结果他把自己半数的资产全部转到我的名下，教我看股票，跟我一起讨论经济走势。
　　以前我想弹钢琴，他就帮我站上舞台，现在我想学投资，他也带着我，他到底有多爱我啊，真是让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于是即使也有别的男人想来勾搭我，我也是看也不看一眼的……
　　


☆、三十九章结局

　　以前别人不知道沈千姿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一些有钱人士对他的态度多少有些不屑，现在他们全部转变了态度，见到沈千姿就恭维不断。
　　别人看我的眼光也是差不多，以前我是莫展宏的助理，富太太们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现在我跟着沈千姿参加聚会，她们便会围上来跟我聊天。
　　“听说万小姐最近也在做投资？今年国家政策扶持文化产业，我老公新开了一家文化公司，正愁没人入股呢，万小姐有没有兴趣？改天一起吃个饭？”
　　这种就是想找我要钱的。
　　“不知道沈先生有没有未婚的兄弟？我家申申也准备大学毕业了，她的芭蕾舞跳得很好，别人总夸奖她气质好呢！”
　　这种就是对沈家感兴趣的。
　　沈千姿的周围也总是围满了成功人士，这个上流社会的圈子开始以认识他为豪。
　　沈千姿是天生命就好的典范……
　　等到跟别人寒暄完了，沈千姿就会找到我跟我待在一块儿。他喝了一口红酒，指着自己衬衫第四颗扣子的地方说：“安安，你看，我这里少了一颗扣子，肯定是被家里的小猫崽咬掉的。”
　　我觉得好笑，扒拉他的衬衫，发现真的少了一颗扣子。家里的大黄猫在三个月前生了一胎小猫崽，有六只，最喜欢围着沈千姿打转，咬他的衣服玩，即使他的衣服很多都是高级手工定制，惨遭毒手后偶尔也会出点状况。
　　我帮他整了整衣服，说：“回去罚它们。”
　　沈千姿笑眯眯地用他的杯子喂了我一口红酒，说：“算了，舍不得罚那些小不点。”
　　旁边有女孩子冒出来，声音甜美道：“沈先生也养猫哦？我也养了一只波斯猫呢，这么大，平时可乖了。听说喜欢养猫的人都很善良，没想到沈先生也喜欢猫。”
　　这种突然冒出来朝沈千姿放电的女孩子，多半是想抢我男人将我踩在脚底。
　　沈千姿说：“是我太太喜欢养猫，其实我是不大喜欢猫的，可我太太喜欢，我也就跟着喜欢了。”
　　这个圈子漂亮的女孩子太多了，走了一批还会有新的女孩子进来，再过十年，我的姿色就无法跟这些女孩子比了。沈千姿他自己都爱吃醋，便也十分懂得拿捏分寸，不会让我乱想。
　　恋爱时期的相处和结婚还是有差别的，但沈千姿在这个方面是个手段厉害的男人，不管处在感情的哪个阶段，他总让我觉得生活像热恋一样滋味芳醇。
　　他以前说即使得到我，也会对我好，他从不曾欺骗过我。
　　我们结婚的三周年在涠洲岛上渡假，沈千姿和陈祖昆还有易君良在不远处钓鱼，从静和王艳还有我坐在树荫下打牌。
　　王艳说：“男人啊，总是需要新鲜和刺激，有时候我们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过能像沈千姿这样，也是难得。”
　　从静丢了一张牌，说：“沈千姿有哪里好，我老公甩他十倍。他就是家里有点钱，要是哪天对我姐不好，我也是要喊我姐离婚的。”
　　我头疼。
　　王艳说：“你当然是说你老公好，你去富家圈子问问，有哪个女的不羡慕你姐？沈千姿哪里是有点钱，是非常有钱好吗！你劝你姐离婚不是蠢么，即使沈千姿以后忍不住在外面偷个腥，只要不危及你姐正妻的身份，完全不用理会。”
　　从静说：“有病！这种是病态的婚姻！沈千姿在外面玩女人，难道还要我姐忍着？有钱人了不起啊？”
　　王艳回：“只要沈千姿还跟以前一样对待你姐，那又有什么影响？”
　　因为我跟沈千姿曾经出现在公众视线，所以不仅仅是她们两个，很多人也会对我们的婚姻议论纷纷，也许还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办法嘛，我就是爱上这样的男人，并且嫁给他，他家有钱也不是他的错。
　　我丢了牌跑去看沈千姿钓鱼。
　　三个男人也在聊着天，我竟然听见易君良问沈千姿：“你觉得我跟从静现在要孩子行不行？她会不会年纪还是小？”
　　沈千姿把嘴巴里的草秆喷了出来，说：“你们这么早？！我觉得不行，从静都没满25岁吧，生太早孩子对她不好，你再等一两年。等我跟安安先要了孩子，你们再生，这样就合适了。”
　　听到这句话，我惊得退后了两步……
　　陈祖昆说：“我呢我呢？你觉得我跟王艳什么时候要孩子比较好？”
　　沈千姿瞥了他一眼，说：“随时随地都可以。”
　　沈千姿已经看见我，喊我：“安安，过来，有个事情跟你商量。”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用商量了，我拒绝这么早。”
　　沈千姿笑道：“你知道我想跟你商量什么？你最近不是看上了一块地皮？我想起来我手上也有个项目，那块地我帮你拿下来？”
　　我还是坐到他旁边陪他一起钓鱼了。
　　晚上沈千姿睡在我旁边又开始哄我：“安安，今天我受刺激了，妹夫竟然准备要孩子！我们都还没有生孩子，他们竟然要开始准备了！你是从静的姐姐，按理说应该我们先要孩子嘛。你说对不对？”
　　我心里是忐忑的，到底为什么也不大说得上来。大约是因为想到家里面要多一个宝宝，就有点恐慌。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吗？随着时间的改变，爱情也渐渐融入生活的点点滴滴，有了家庭便不能再像年轻时候一样张狂任性。
　　对女人来说，生一个孩子，是她人生的一个里程碑，是让她蜕变的方式。她以后不仅仅要照顾丈夫，还要照顾孩子。然后再看着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重复她当年成长的过程。这是生命延续的方式，一个小女孩长成大姑娘，然后结婚，再生一个小女孩或者小男孩，如此一代又一代。
　　想着我也要完成这个使命，便有点沧海桑田的感觉，当年认识沈千姿的时候我也是青葱少女一枚，现在就面临为他生孩子的问题了。
　　沈千姿见我不说话，又继续柔声道：“安安，你还不想生？那我们再等等？我们的基因这么好，孩子肯定会长得很漂亮。沈家嫡系一脉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万千宠爱，以后我们的孩子就是继承沈家血脉的宝贝。你不用担心孩子的以后，我们看着它成长，不会让它委屈的。”
　　生一个我跟沈千姿的孩子……
　　想想的确也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我说：“嗯，那就生一个。”
　　沈千姿说：“生两个吧？”
　　我：“……”
　　他很欢喜地蹭我的脖子，说：“刚才我从那边走过来，王艳和从静在打牌，她们竟然构想我会外遇，太过分了！我像是那种人吗？虽然我经常跟陈祖昆那个二货混，但是我立场很坚定，坚决不会受影响和被动摇。乖老婆，你要相信我。我爸也只有我一个儿子，因为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并不是站在财富的顶端，就不会对感情忠贞，聪明的男人会把精力用在开拓疆土，而不是让自己老婆难过。”
　　沈千姿的甜言蜜语是毒药，总是让我沦陷。
　　我愿意为他生孩子，将来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这一辈子，就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里，跟他一起慢慢变老。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局已贴完~~后面还有一个从静的番外。姑娘们下次见啦，不知道我的下一个文什么时候出来。因为没有写……爱你们……


☆、番外(万从静）

　　1 
　　我常常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浴室里有氤氲的水汽，窗外是漆黑的夜空，我躺在溢满冷水的浴缸里，右手拿着刀，从我的左手手腕割下去。
　　我不是故意想死的，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血液染红了浴缸里的冷水，缓缓地流到浴室的地板，我睁着眼睛看着它，觉得它的颜色可真美，艳丽夺目，我也终于想明白了一点，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死在浴室。其实我是没有办法，这是我唯一可以选择的方式。
　　我能真切感受到生命的流逝，闭上眼睛竟然产生了幻觉，好像回到了15岁那年，我还有漂亮笔直的双腿，在练舞房一遍又一遍地跳舞。
　　一起跳芭蕾舞的女孩子们喜欢偷偷地模仿我的姿态和动作，因为老师总是夸奖我像一只骄傲美丽的天鹅。那是我生命里最美的时光，后来我再也不能跳舞。因为我发生了车祸，断了一条腿，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我也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在爸爸面前撒娇，让他夸奖我，在我发生车祸之前，他就去世了。
　　不能跳舞，不能像正常的人一样走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对了，我有一个姐姐，她叫万从安，自从变故发生之后，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亲人只有姐姐了。可是她并不比我大多少岁，家里的钱几乎都拿来给我治腿了，我们的生活陷入窘迫的境地，我又怎么还能继续拖累她？
　　我快要死了，我好像看见了爸爸，他坐在琴房里弹钢琴，只留给我一个背影。爸爸，你带我走吧，我活不下去了，我不能拖累姐姐。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快一点儿，我马上就能彻底解脱了。
　　浴室门被大力撞开，我心里慌了，因为我不想姐姐看见我现在的模样。她一定会伤心难过得要命，像当年亲眼看着我倒在血泊里，她也还是一个小姑娘，有时候比我还傻的小姑娘，不应该看见自己的妹妹放弃生命。
　　来的人不是我姐姐，是一个男人，我松了一口气。
　　他很平静地看着我，地板上的血水被他踩在脚下，是什么样的人在看见别人自杀还能这么平静啊。哦，我忘了他是一个律师，律师应该都是冷血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解释也不想解释，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走了过来，把我手上的刀扔远了。我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任何临终遗言都无法想起。
　　也许是他觉得我死在他家里不吉利，他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将我送到了医院。
　　姐姐把嘴唇都咬破了，万分绝望地看着我。其实我不想让她因为我而伤心难过，可是我不想有那么一天，她被生活折磨得也活不下去。只要没有我，姐姐的负担就不会那么大了。
　　可是这些话我不能说出来，我只能说我恨她，如果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不会被车撞，从而失去一条腿。我发了疯一样地用脑袋撞墙，嘶吼我不住院，我不活了。
　　我不敢看姐姐的表情，闭着眼睛像一个疯子，还是一个瘸腿的疯子。那时候我十六岁，被易君良按住打了镇定剂，没有死成。
　　不知深夜几点，我醒过来，看见易君良坐在一边看报纸，他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模样好看得要命。
　　他转头看向我，说：“你姐姐在隔壁睡觉，她守了你一晚，坚持不住了。”
　　我有点迷茫，我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死成，又要怎么办。
　　他的声音平平稳稳的：“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我忍不住流眼泪：“说了你也不懂，你这种人是不懂的。”
　　他摘了眼镜，坐到我床边，仔仔细细地端详我，说：“我怎么不懂？”
　　“你没有在最漂亮的时候断过腿，你当然不懂。”
　　“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吧，”他不等我的拒绝，就自顾自地讲起来，“以前我接过很多案子，残疾的婴儿、少男少女、中年人、老年人，我都见过不少，我先给你讲讲残疾小孩的故事。”
　　半夜里在医院听故事，多少有点毛骨悚然，不过大概是同病相怜，我听进去了，并且唏嘘不已。别人的故事比我惨多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易君良，逼问他：“你喜欢我姐姐？”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平静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他不是喜欢我姐姐，那他就是个好心的傻子……
　　我跟姐姐一直住在他家，当初姐姐要找律师帮打官司，在爸爸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他。之后姐姐带着我搬进他家，省去房租不说，他还时常替姐姐照看我。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说：“我姐姐很漂亮的，你喜欢她很正常，我们住在你家很麻烦你，你不应该阻止我，等我死了，你就不麻烦了。”
　　“你忍心留你姐姐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你想想，以后假如你姐姐被人欺负了，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是不是很可怜？你的气势比你姐强多了，就刚才，整层楼的人都要跑过来看热闹。在这种情况，你姐姐除了脸色苍白地看着你，还知道做什么？不是只有你年纪小，她也什么都不懂。”
　　他绝对是在讽刺我！什么我的气势比我姐姐强，他的意思绝对是我像个小疯子！
　　我扭开头，又艰难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就算我任性，也轮不到他来教训我！
　　我听到他奇怪地“咦”了一声，然后轻声问：“你睡着了？”
　　我秉着呼吸等待了一会儿，他用缓慢又低柔的声音道：“阿静，好好活着，就当为了你姐姐。”
　　直到天亮，徘徊在我脑袋里的，只有这句话：好好活着，就当为了你姐姐。
　　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的，除了我姐姐。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父亲的去世，我发生车祸断了腿，她从来没有丢下我。假如我死了，我是彻底解脱了，可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万一以后她被别人欺负了，谁来帮她呢？
　　我咬着被子想，只要姐姐不嫌弃我，我就陪着她，她没有丢下我，我也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活着。
　　2
　　之后两年一直平安无事，我也渐渐忘记了一些当年的痛苦，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原谅我，我只是不小心。我翻到了易君良的日记本，他平时有做读书笔记的习惯，我经常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翻看他的书，这一次也不例外。
　　黑色的封面，笔记本里面有他密密麻麻的字，前几页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摘抄下来的照顾残疾人的注意事项，中间是他照顾我的心得体会，我开始怀疑他在研究一个课题，名字叫做《对照顾残疾病人的深入研究》……
　　让我醒悟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是因为这样一行字：她连十八岁都没有，我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太龌龊了？
　　他写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半年前，而我现在已经18岁了。
　　姐姐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我吓了一跳。不过我掩盖的本事很好，她以为我真的在看易君良的读书笔记。
　　整个晚上我都在琢磨那句话的意思，还有笔记本上的内容。一直以来都是易君良在照顾我，虽然为了我的方便，一楼都是残疾人专用的生活用具，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易君良亲力亲为，比如将我抱上轮椅，还有很多很多数不清的小事。姐姐太忙，经常加班，晚上都是易君良陪我看书，时间久了，我便以为他是真的好心，不求回报，以前我觉得姐姐傻，原来我也傻。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姐姐在L市出差，易君良喝了酒回来，我做了人生里又一件大事，我成功爬上了易君良的床。
　　别以为我是多么高尚的人，我可不是打着要报答他的主意，我有着卑鄙的念头，既然他对我有想法，我为什么不满足他呢？他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律师，如果我跟他发生了关系，他肯定会对我负责。对一个残疾人负责，成本有多大，简直不可想象。我是一个废人，不能创造价值，每年还要花费大量的钱来满足我治腿的需求。我为什么不减轻姐姐的负担呢？我应该让易君良更加心甘情愿地为我做牛做马。
　　那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其实我心里在打鼓，有点害怕，可是我一想到我连自杀都不怕，胆子就像突然充满气的气球，瞬间膨胀变大。
　　其实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我闻到他满身的酒气，看见他的耳朵和脸颊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
　　我攒出一个自认为轻柔漂亮的笑容，每当我露出这样的笑，姐姐就会拿我没有办法。我笑着说：“君良，你今晚喝酒了？”
　　他点了点头，走到我跟前，说：“嗯，喝了一些，你想睡了？我先抱你上床。”
　　看过了他的日记本，我就恍然大悟了，也是，他没有理由对我没有想法的不是？毕竟他天天要对我抱上抱下的，晚上我们还坐在一起看书。虽然我是个残疾人，但好歹也是个妙龄少女，他没有想法才不正常。
　　打定了主意要他对我这个残疾姑娘负责，我就豁出去了，才不管心里的那丁点儿负罪感，我已经麻烦了他这么久，干脆就继续麻烦下去吧！
　　在他抱我回房的时候，我假装意外地侧头，亲到他的脸，然后用迷茫又水灵灵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我很有自信，他肯定会上钩。结果令我满意，他看了我半晌，低头吻了过来。
　　他肯定喝醉了，失去了理智，被我这样一个残疾人给勾引了。
　　他把我放回床上，给我盖好被子，我一直看着他，等待他对我下一步的行为。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睡吧。”
　　失败了？我不甘心！他不是在本子上写着对我有想法吗？还是他有别的打算，等我姐姐稳定下来，他就要赶我们走？！
　　我努力地挤出眼泪，楚楚可怜地将他望着，手里也拽住了他的衣袖，声音仿佛能被风轻轻吹走一般：“君良，不要走。”
　　3
　　他就像是看出我卑鄙的念头，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地说：“你看了我的日记，你现在想做什么？”
　　竟然被他知道了，不过无所谓，这不影响我的计划。我坐起来，把睡裙一点一点地往上捞，挑逗地看着他。他突然一把将我按回被子上，剥掉我的裙子。
　　我开始浑身颤抖，我这副残缺的身体，还能让他有欲望吗？如果我还停留在最漂亮的十五岁，我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也不需要靠着这样的方法试图将一个男人捆绑在我的身边，让他心甘情愿地去照顾一个残疾的姑娘。
　　如果我一点好处都没有给他，等有一天，他厌烦了照顾我，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人来照顾我呢？既然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我就先下手为强，让易君良为我负责。
　　他的手抚摸着我断掉的腿，我颤抖得更加厉害，他安抚似地亲了亲我的脸，嘴唇带着一些氤氲的啤酒味，我并不讨厌。
　　我们开始接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虫蛹，马上就要破茧而出。他是一个成年的男人，逻辑性强，并且理智，有责任感，他肯定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可是他没有拒绝我的诱惑。那么以后他就别想甩开我了，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把他捆绑起来，长长久久地照顾我这个残疾人。
　　他的动作很慢，前戏长得要命，我等了很久才明白原来只有前戏！我浑身僵硬了，如果只是这样，他应该就不用为今晚的行为负责？搞了半天我还是没有达到目的？我真蠢！我应该早就想到他不会上当！只是亲亲摸摸而已，到了以后他想赖账，根本没有问题！
　　我就像一只被卡住的虫，破不了茧了。我有点绝望，我没有一副正常的身体，想勾引一个男人也无能为力。我自暴自弃地推开易君良，把自己缩成一团，如果被姐姐知道了，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我的心思丑陋不堪，我想用自己的身体胁迫一个男人负责我的下半辈子。我连他爱不爱我都不确定，我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摆他一道。
　　身后的人贴了上来，他从背后抱着我，嘴唇在我的肩膀流连，声音压抑忍耐：“阿静，你不想继续了？”
　　我连避孕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当然想继续！可是他真的会一直为我做牛做马？他真的会一直忍受我的脾气，承担我的医疗费？
　　我开始犹豫，思考自己打算勾引他的行为简直是个蠢货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易君良将我翻了个身，搂进怀里面，声音还是充满了□：“以前我认为自己是个好人，经常捐款资助失学儿童，也曾经免费帮别人打官司。现在我发现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好，我幻想这一天很久了，你很感激我，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每天我把你从轮椅上抱下来，都想亲亲你，或者剥掉你的裙子，看看你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欣赏不来断臂的维纳斯，却也觉得你残缺的身体一定很美。我知道我应该等到你20岁，起码要到你可以结婚的年龄，才对你做这种事，可是今晚你不让我走，我就……控制不了了。”
　　多年以后我跟姐姐分享男女情爱的秘密，她对我的这段经历表示了万分的惊讶。一开始的确是我勾引易君良的，后来我久久都等不来这场仪式的完成，易君良跟我说了这一番话，我开始自责和愧疚，我的动机不纯，过程曲折，不过结果令人满意。
　　一夜过后，我跟易君良之间变成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开始理所当然地享受他对我的照顾，觉得一切都是他应该为我做的。
　　4
　　因为沈千姿的出现，我感觉到不安、烦躁，害怕姐姐丢下我不管，我只能通过各种发泄来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儿。我甚至跟易君良大吵大闹，砸家里的东西，只要姐姐没有告诉我去了哪里，我就觉得惶恐，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被我渐渐忘掉的过往从脑海深处漂浮上来，不停地折磨着我，我又想起了我美好的十五岁，我可以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在舞台上跳舞。可是突然灯光暗下来，我从高高的舞台上摔了下来，我的腿动不了了，我的梦想我的未来通通都被毁掉了。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失去跳舞的能力，而姐姐还可以跟沈千姿在一块儿？！
　　如果没有沈千姿，现在的我，还能站在我最爱的舞台上跳舞！爸爸也许也不会死，我跟姐姐也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为什么沈千姿还要出现在我和姐姐的面前？！为什么姐姐还忘不了他？
　　我不停地砸家里的东西，如果让姐姐在我和千姿哥哥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姐姐会选择我吗？我只会拖累姐姐的步伐，我毫无用处，姐姐会选择我吗？
　　我的手被易君良握住，他大声喝道：“你发什么疯？”
　　我大力抽出手腕，竭尽全力地大喊：“我就是个疯子！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姐要跟沈千姿跑了，我恨沈千姿！我恨沈千姿！他凭什么跟我抢我姐？当年要不是他，我会被车撞吗？我会再也不能跳舞吗？就连爸爸，也不会去世！”
　　“口口声声都是你姐姐，你姐姐，她要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以后她要嫁人，她要去别的地方生活，你也要跟着她？”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继续大喊大叫：“没错！我就是要跟着她！我不跟着她我去哪儿？我一个废物，我不跟着她，我能去哪儿？”
　　易君良紧紧地盯着我，面色不善，还扼住我的手腕，冷冰冰地说：“万从静，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照顾你生活起居的工具？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开始怀疑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捏碎我的手腕，但是我不怕，我大胆地瞧着他，也冰冷地回：“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我就是当你是一个工具！如果我不是残疾，我用得着跟你上床吗？你照顾我这么久，不就是想这样？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没有让你吃亏！”
　　我看见他眼里的怒火，我竟然有一种报复般的快感。我构想着他会骂我下贱，不要脸，都没有关系，我不在乎，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一个高尚的人。但是他没有骂我，他花了一点儿时间冷静下来，摔门出去了。
　　我以为我把他气走了，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哭泣。我就是这样一个满身缺点的人，我脾气不好，反复无常，一无是处。我还卑鄙，不要脸，就算照顾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许我也会跟他上床。姐姐一个人怎么承担两个人的生活？何况我还是个残疾人，我只能想尽办法拉一个垫背，让姐姐不用活得太累。
　　不知过了多久，易君良回来了，他把屋子里被我摔碎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蹲在我面前看着我。我泪眼婆娑地扭开头，脸颊上有温热的吻落下，我听见刚才还怒视着我的男人无奈地说：“真是被你气疯了。”
　　“你滚。”我没有给他好脸色。
　　“阿静，你已经不是十六岁了，凡事要多站在别人的立场想一想，如果我真被你气走了，以后不管你，你要怎么办？你以为你很聪明，其实你傻得要命。真正的算计不是这个样子，你学不会。我承认我有罪，不能控制自己对你过分的想法，我不是圣人，但我保证不会离开你。以后你姐姐总要嫁人，你不能任性地希望她一辈子都以你为中心，但你还有我。”
　　这就是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依然觉得易君良很好很好的原因。如果有人能够不嫌弃我是个残疾，我还能奢求什么？即使这个人的缺点比我还多，我也不能再有别的要求，只要他不嫌弃我身体上的不正常，何况易君良的缺点少得可怜。我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姑娘生活自立，仿佛一只菟丝子，要依附别人而存在。在易君良照顾了我很久很久之后，以及在很多次的大吵大闹他依然没有离我而去之后，我终于能够爱上他。
　　5
　　我开始能够正视过往，把那些痛苦的、黑暗腐烂的经历一点一点地讲给易君良听。
　　“沈千姿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就是跟我姐混在一起，如果我要找我姐，去琴房准没错。你见过沈千姿的对吧，他长得还不错，是我姐喜欢的长相。我姐本来是不学钢琴的，沈千姿来了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把我姐骗去一起学钢琴了。其实沈千姿挺坏的，经常晚上了还要跑去我姐的房间，还是关着门的。有一次被我撞见了，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听姐姐说过她跟沈千姿在谈恋爱，这是不对的，所以我不喜欢沈千姿，他做事没有分寸！我姐也傻，沈千姿从来没有明确地表态，我姐还是喜欢跟他玩在一起。后来我爸爸去世了，姐姐觉得都是沈千姿的错，我同意她的观点。有天晚上沈千姿约姐姐出去，看着天要下雨了，所以，所以我拿着伞出去找他们……”说到这里我说不下去了，脑海里浮现梦魇般的过往，那辆突然出现的卡车，毁掉了我的梦想。
　　“后来呢？”易君良慢慢地轻拍我的背，像哄一个小孩子。
　　“后来我被一辆卡车撞了，我还记得姐姐的表情像是天塌了一样，我痛晕了，之后就在手术室做手术。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但是我还是觉得一切都怪沈千姿，他是我们的灾星！那天晚上沈千姿被姐姐赶走了，后来我也没有再见过他，现在他又出现了，我姐肯定忘不掉他。我讨厌他。”
　　易君良亲了亲我，说：“讨厌就讨厌吧，如果你姐姐要跟沈千姿在一起，让他们在外面住，不要成天在你面前晃荡，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
　　我纠结矛盾极了：“我舍不得我姐，我想经常看见她。”
　　“可以经常见面，但是不要住在一起，即使她跟沈千姿谈恋爱，也不会影响到你。这个办法怎么样？”
　　我咬住嘴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把我姐姐赶出去？”
　　易君良笑了笑：“不是，我只是觉得分开住对你们彼此都好。”
　　我搂住他的脖子，命令他：“抱我去洗澡，分开住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很顺从地将我从轮椅上抱起来，以前我还会跟他说谢谢，但是现在不了，我能用非常自然的口吻来使唤他，命令他。
　　我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不仅是生理，还有心理。正因为我的身体不完美，所以我很喜欢他完美无缺的身体。每当我触摸着他的腿和脊背，我就十分安慰，就算我不完美又怎么样，反正有一副完美的身体属于我！
　　他总是很小心地对待我，我会咬他的肩膀和下巴，然后恨恨地说：“如果我还有两条腿，肯定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让你跪着求我跟你睡觉！”
　　他像是听到好听的笑话，低低地笑出声来：“那你答不答应？”
　　我眯起眼睛，展露出一个自认为算是妩媚的笑容：“为什么不呢？”
　　我总是这样，即使白天跟他大吵大闹，晚上还是愿意跟他睡觉。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我不是一个身体正常的姑娘，正常人类的感情发展规律在我身上并不适用。
　　我依然反对姐姐跟沈千姿在一起，易君良给我讲述他规划的未来，这个未来里有我。我的注意力渐渐地转移到了自己的感情上，易君良背着我和沈千姿暗地里勾结，我得到了更加好的腿部治疗和检查，我还不知道是沈千姿的手笔。
　　莫展宏是姐姐的上司，我看得出来他喜欢姐姐，只有我姐那个傻瓜才看不出来。沈千姿看姐姐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爱恋，但我就是讨厌他，不希望姐姐跟他在一起。
　　当姐姐跟沈千姿的感情曲折进行中的时候，易君良在对我进行着彻底的、全面的洗脑。
　　事情总是出乎我的意料，姐姐几乎一夜成名，报纸和杂志上刊登她的每一张照片都美得不可思议，我知道这肯定是沈千姿在背后捣鼓。当然当然，我不是说我姐姐没有实力，而是在这个年代，没有一点背景，怎么可能从众多的明星中脱颖而出，成为媒体的宠儿呢？
　　那段时间我正在跟易君良回他的老家订婚，我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用就算了，还阻挠了姐姐的步伐。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不会放弃钢琴，也许她早就完成自己的梦想了吧？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易君良，他放下文件坐到我的对面，伸手抚了抚我长长的头发，说：“所以啊，你不要再干涉你姐的人生了，以后你只干涉我的就好了。”
　　我又习惯性地咬住下唇，为难道：“可是，沈千姿会欺负我姐的，现在才是刚刚开始，万一不多久，沈千姿就玩腻我姐了，那怎么办？”
　　易君良又开始给我洗脑：“阿静，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从安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可是你又很爱我，你怎么选择？”
　　我真的设想了一下，假如姐姐不同意我跟易君良在一块儿，可是我又爱着他，那的确是一个非常难的选择。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我会怎么选？我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如果我姐反对我跟你在一块儿，我就放弃你。”
　　“嗯？！”
　　我点头：“是的，我听我姐的，既然我姐不同意，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放弃你了。”
　　他轻轻地挠我的脚板底，像是在惩罚我：“真没良心。”
　　我怕痒，哀求他停下来：“君良，君良，你停手。”
　　“还放不放弃我？”
　　“不放弃，决不！”我的语气无比坚定。
　　他终于肯停下来，还帮我按摩腿，说：“沈千姿好不好，你姐能判断，你不要总是影响她。最近你不在你姐身边，她才没有被束缚，大胆、没有顾虑地选择了她想要的东西。如果有你的阻止，她不能放手去追求她的目标。”
　　我认真地想了很久很久，妥协了，如果沈千姿欺负我姐，我就算推着轮椅，也要去揍他一顿。
　　6
　　姐姐的成名之路没有走得多远，因为沈千姿的关系，姐姐被打，手腕受伤，不能再弹钢琴了。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当初我应该更加强烈地反对姐姐跟沈千姿在一起！现在好了，她像我一样，被梦想抛弃了！
　　我以为姐姐会后悔，会忘记沈千姿，可她还在执迷不悟！娱乐报纸上都在写沈千姿抛弃了她，可是她还在等待沈千姿回来给她一个解释！天知道沈千姿那个混蛋在哪个角落风花雪月！
　　后来沈千姿还是出现了，没有辜负姐姐。
　　就算一切尘埃落定，姐姐跟沈千姿结了婚，我还是对沈千姿抱着极不放心的心理。
　　我看过易君良接下的很多家庭纷争案例，越琢磨越觉得沈千姿很有可能也会干出点这种事情，比如在外面养小三，甚至小白脸！
　　就算我已经是一名大学里的绘画老师，可惜我的思想还没有达到应该有的高度，因为我在想着算计沈千姿的财产。那些离婚纠纷案，官司打来打去，不都是为了争夺财产？我得为姐姐做点什么。
　　正好有一个好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沈千姿带着一个男生来大学里参观，当时我正在跟学生们在校园里写生。
　　沈千姿已经退出娱乐圈，名气大不如从前，所以很多学生不认识他，却是齐齐被沈千姿旁边的男生吸引了，那是个混血帅哥，一双眼睛到处放电。
　　我跟沈千姿打招呼：“姐夫。”
　　沈千姿笑吟吟地点头：“带学生出来画画？”
　　我说：“对啊。”
　　我瞟了那个混血帅哥几眼，又想起一些娱乐圈乱七八糟的绯闻，柔柔笑道：“姐夫，你带你的小白脸来逛校园？”
　　沈千姿脸色不改，笑容恰到好处：“忘记介绍了，他是我表弟。”
　　我哼了一声：“是吗？”
　　沈千姿露出无辜的表情：“阿静，你不能总是做出这些毫无根据的怀疑，姐夫在你心里，就那么缺乏忠诚？”
　　我肯定地点头：“是的，在我心里你依然很不可靠。姐夫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能忠诚，就算所有人都说你好，那也是虚假的。”
　　沈千姿虚心请教状：“所以，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我云淡风轻地一笑：“简单，你写一份保证书，如果有一天你出轨，以及不管什么原因离婚，你得把你60%的财产赠与我姐。”
　　我不知道姐姐和沈千姿结婚之前，有没有去做财产公证。有钱人总是害怕别人谋害他的财产，即使这个人是他的枕边人。我构想过也许沈千姿不会答应，我想给他有危机意识，不要以为骗得我姐结了婚，就可以在外面彩旗飘飘！
　　沈千姿并没有写这份保证书，而是直接委托易君良办财产赠与。我坐在床上计算着沈千姿名字下的财产，简直要破口大骂！
　　“他到底多有钱啊混蛋！”我本来只打算意思意思一下，为姐姐谋一些财产，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易君良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在核对着数目，没有抬头：“易太太，沈千姿舍得把他名字下的一半财产赠与你姐，你是怎么办到的？”
　　看着这一张张资产登记表，我想报复社会，允许我阴暗地构想一下，我姐肯定是知道沈千姿这么有钱，所以最后才选择他的是不是？原来我姐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我只是跟沈千姿提了几句，让他写一份证明，如果他以后出轨，就把60%的财产给我姐！我怎么知道他直接就把财产赠与我姐了！君良，我发现我姐简直太聪明了，眼光非常长远！我姐将获得多少财产啊。”我顿了顿，觉得这种想法太不要得，又说，“呸，沈千姿有钱了不起啊！”
　　易君良好笑地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说：“就你想法多。”
　　我又重新将沈千姿的那些财产算了一遍，决定相信沈千姿对我姐是真爱了……
　　7
　　我姐的25岁生日，沈千姿为她举办了生日宴会。整个大厅铺满了昂贵的羊毛地毯，能够被邀请进来的人不多，沈千姿的混血表弟像一个橱窗里的模特，站在门口接待客人。
　　沈千姿穿着银白色西装，臂弯处挽着姐姐，从楼梯上走下来。
　　如果他们还没有退出娱乐圈，随便被拍上几张照片，肯定会引起大批粉丝的尖叫。
　　我微微眯了眼睛望着他们，好像看见多年以前，还是少年的沈千姿坐在琴房里弹琴，姐姐侧着头专注地望着他。那样美好的岁月，从来不曾消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在一起，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沈千姿已经在钢琴前坐下，他对着姐姐抛了一个媚眼，说：“安安，来，试一试。”
　　姐姐走到另一架黑色钢琴前坐下，我看见她的手指在颤抖，她轻轻地把手放上琴键，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那年她的手腕受伤之后，她就不能再弹钢琴，我能体会她的痛苦，就像当年的我再不能跳舞。不过姐姐比我幸运，经过几年时间的恢复，她现在应该可以弹钢琴了。
　　她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开始，仿佛第一次触摸到钢琴般地生涩。沈千姿鼓励地望着她，开始了弹奏。
　　我对钢琴曲可是一窍不通，只能一边跟易君良说悄悄话，一边替姐姐紧张。
　　美妙的钢琴声在空气中跳舞，我感觉我的灵魂好像要跟着飞起来，我在高高的舞台上面旋转，似乎永不知疲惫，要跳到世界的末日。
　　后来我从舞台上摔了下来，我开始哭泣，有人出现了，他问我愿不愿意爬到他的背上，让他背着我，一直背着我，去看舞台之外的风景，也许没有掌声和荣耀，没有漂亮的舞鞋来穿，可是他说他不会离开我。我已经从舞台上跌了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爬上了他的背，命令他要带我去看很多很多的风景。我爱上了他，假如这是我遇见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我认了。
　　虽然我跟姐姐算得上是命运多舛，可老天好歹还是给了我们补偿，我们都拥有一段令自己满意的婚姻。
　　十年以后，希望我还像现在这般年轻美丽，还有不要让我跟姐姐的人生再这么倒霉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自己还挺喜欢这个番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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